“可剛剛這里所有人都聽著的,這欠條是鐵般物證,誰也躲賴不得,你自己也說一切但憑大人決斷,現在是要反悔”高縣令收斂笑意,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王地主。
“小民不敢。”王地主只能在方村村民在面前作威作福,有點膽子也只能使在剛剛收他銀錢的小吏那種人身上,面對正兒八經的官大人,他只能全身癱軟在地上,任由皂隸向他走來。
四個皂隸兩兩分組,分別抓住了王地主和石天生。
謝景行剛剛一直冷眼旁觀,情勢已到此地步,他怎么可能任由石天生被打,“大人,既然這利息不合規定,而石天生確實已將兩又百文錢還給了王地主,不知是否可以免與挨杖”
高縣令點著案桌的手指一頓,他本就沒想真打石天生,原本他是想等著石天生和王地主都被按在長凳上后,再逼著王地主做決定,現在卻被這小兒打斷了興致,算了,本也沒什么意思,他就想看那為非作歹之人是怎么后悔地痛哭流涕,又是怎么祈求被害人的原諒,現在也一樣。
高縣令走下公堂,繞著謝景行和嶼哥兒走了一圈,“說的也是,可剛剛何典史已經做好判決,這欠條是王地主犯罪的證物,同樣也是石天生欠債不還的證物,有它存在,兩邊才都是鐵板釘釘的犯罪。”若是如謝景行所說,石天生犯罪不成立,那王地主剛剛所說只是寫錯,他的罪名同樣也可以推脫掉。
謝景行一怔,這是讓他們選要么兩人都受罰,要么兩人都無罪釋放,可石天生就白白被揍成這副模樣嗎
不等謝景行猶豫出結果,高縣令腳步停在被壓著的王地主面前,“不若你問問旁邊這位小兄弟的意思”
高縣令拿手指點了點石天生,“若是他同意,就拿他的二十杖抵了你的二十杖,這樣他不用挨打,你也只用扛過二十杖,如何”
現在選擇權到了石天生手里,他是寧愿拼著自己挨二十杖,也要讓王地主沒了命,還是放自己一馬,同時也放過王地主一馬。
別說四十杖,就算二十杖他也要丟半條命,王地主沒有猶豫,掙脫開抓著他的皂隸,連滾帶爬撲通跪倒在石天生腳前,“石天生小兄弟,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我再也不敢貪你那匹馬了,就看在我確實借錢讓你父親風光下葬的面子上,你救救我”
石天生瞧著地上涕淚橫流的王地主,心里幾番思量,他年輕力壯,二十杖,他咬咬牙也能扛過去,可他真要如此嗎
秀姐兒在一邊淚眼婆娑地看著石天生,她不想石天生再挨打了。
謝景行面無表情看著,沒有出聲,這個事情只能由石天生自己決定。
公堂上頓時只余王地主凄厲的嚎啕聲。
王大、王二,還有方村一行人在縣令出來后就再不敢吱聲,看著王地主此時的慘狀,更是噤若寒蟬。
石天生這么一猶豫,王地主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石小兄弟,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說完并齊指,“我王大善對天發誓,若是以后再起壞心為謀得他人錢物,設計陷害他人,就天打五雷轟。”
這時他已是再顧不得隱瞞,只想保下一條命,邊上圍觀眾人頓時嘩然,真相已是被王地主自己親口說了出來,丁一確二,再無回轉余地。
王地主對旁人對他的唾罵充耳不聞,只緊緊盯著石天生,期盼他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來。
石天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視線挪向秀姐兒,兩人目光交匯,心下做了決斷。
衙役早已是放開了石天生,他朝著高縣令深深一揖,“縣令大人,我愿用自己的二十杖抵了王地主的二十杖,請縣令大人成全。”
高縣令眼眸深沉,還真是良善啊如若是他,若有機會,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拉上害他的人一起墜向地獄,他為什么愿意從一個中縣縣領跑到這下縣來窩著,除了報恩以外,很難說不是因為他想見到安淮聞一派的勝利。
到時候他真想見見那高高在上的太后黨羽,是否也如面前這人如喪家之犬一般,拼了命地伏地求饒。
高縣令意興闌珊,一揮衣袖,“行刑吧。”
碗口粗的木杖被狠狠拍在王地主的屁股上,慘叫聲響徹公堂。
見惡人受罰,圍觀人群只覺心中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