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行的心緒卻復雜難言,這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了。
而他,視線環視石天生、秀姐兒和在場的所有百姓,他們,都是“蝦米”。
最后眼神定定落在嶼哥兒身上,他呢能輕易讓縣令出面,來頭不小吧居然能紆尊屈貴在他謝家一個小小湯圓攤上當了這么久的收錢小二,還真是委屈他了。
嶼哥兒覺得謝哥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心里惴惴,“謝哥哥,我有哪里不對嗎”低頭瞧了瞧自己身周,沒有問題啊。
謝景行看嶼哥兒一如往前,那邊王地主的痛喊聲漸漸低了下去,已是再無氣力大聲叫喊,只是身體還隨著板子落在身上一抽一抽的,“不怕嗎”
邊上人群已有大人捂住了自己小孩的雙眼,也有孩子自己悄悄躲在大人身后,用大人的衣裳遮住自己臉面,只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往這邊探看,面上都有著一絲恐懼。
嶼哥兒愣了愣,眼睛看向已經有氣進沒氣出的王地主,“犯錯了就要受罰,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為什么要害怕”腳步往謝景行挪了挪,嶼哥兒仰起頭看他,眼眸微彎,“我可乖了,才不會犯錯,謝哥哥信我。”
謝景行怔怔地看著嶼哥兒,是啊,犯錯受罰,天經地義可這話也只有小孩子能當真。
他不能再這樣天真下去了,在這人吃人的古代,他該怎么才能護住他所在乎的人
嶼哥兒見謝景行視線怔松渙散,以為他才是害怕的那個人,趕忙拍拍謝景行的手臂,“謝哥哥,別害怕,以后要有壞人害你,我會幫你的。”
謝景行就算是有種種思緒縈繞心間,也不禁失笑,難道他還能指望嶼哥兒護他、護他家人一輩子嗎
上輩子種種經歷告訴他,萬事只能靠自己
心下有了決定,謝景行只覺周身一松,前路豁然開朗,可以躲得一時,總不能躲避一世。
二十大板很快打完,衙役們收了木杖,又拖著王地主壓回了公堂。
王地主死豬一樣趴在公堂地板上,只有嘴里呼呼喘出的粗氣顯示他還活著。
高縣令沒有心思再拖下去,直接坐回公案后,“案子已結,犯人也已認罪、受罰,二人之間欠賬一筆勾銷。”起身揮揮手,“都回吧”
王大、王二此時才敢撲上去一左一右托起王地主,再不敢看周家村人一眼,帶著方村人腳步匆匆離去,趕著去尋大夫。
秀姐兒攙扶著石天生,想要帶他去醫館看看,石天生卻說“我這都是皮外傷,家里還有父親留下的傷藥,回去擦了過不了幾天就能好,沒必要浪費錢。”
最后是周廣德拍板,先回去再說。
謝景行跟在后面,身旁是嶼哥兒和自過來就沒再出聲的祝世維。
祝世維剛剛就跟個吉祥物似的,只坐在那兒眼看著事情發展,都有縣令出馬,也用不著他再多余做什么事,他只需表明態度,然后在一邊給謝景行撐場子即可。
謝定安正和周廣德將周家村人安置在牛車上,比走路總是要快些。
嶼哥兒和祝世維是駕著馬車趕來的,謝景行將二人送至一旁候著的馬車,徐護衛抱臂站在一旁等候。
嶼哥兒沒有立即上馬車,想要讓謝景行跟他們一起,他看謝定安牛車也很是擁擠,他們馬車里只有他和祝爺爺兩個人,坐著也舒服些。
可他還沒說話,謝景行卻先對著祝世維一拜,“祝老先生,當日你曾說想收我為徒,不知此時可還作數”
嶼哥兒和祝世維頓時都是一愣,緊接著嶼哥兒眼睛發亮,難道謝哥哥愿意跟著祝爺爺讀書了那到時候他們不就可以一直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