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盂蘭盆就是用竹子編制的竹盆,盂蘭在梵語中即“倒懸”之意,倒懸即為苦厄,佛家認為盂蘭盆可以解救亡親、父母的倒懸之苦。
盂蘭盆中的孝經還未燃盡,袁皇后就已經跪完經了,來到了偏殿之中,她沒有休息,看到盂蘭盆中正在燃燒的孝經后,揉了揉沈舒的頭,讓宮婢遞給她三柱香,再次虔誠地進香。
等一切結束后,袁皇后和沈舒都彼此默契地沒有提袁夫人和謝夫人的事。
這是她們彼此之間的默契。斯人已逝,活著的人總是提及亡者,除了徒增自己和親人的悲傷,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沈舒見袁皇后回來,趕緊讓人給袁皇后揉一揉膝蓋,她力氣小也不會揉,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
比起這些,她更關心袁皇后的精神狀態。
可能是因為穩穩壓了太子一頭的緣故,袁皇后即便身子疲憊,眉眼間也依舊意氣風發,招人讓沈舒過來。
“可算是把這口惡氣出了。”袁皇后輕哼一聲,又對沈舒教育道,“阿貞你記住,人得意一時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真”
“我看太子今日還起得了身不”袁皇后氣哼哼,“諸皇子皇女怕是會記恨上他的”
為先皇后祈福兩個時辰,為圓謊祈福兩個時辰,加起來就是四個時辰,也就是八個小時,中間還不能吃喝。
這讓一向享樂慣了的諸皇子皇女如何受得了
此事是太子挑起,袁皇后推波助瀾,她算準的是先皇后嫡出的三位公主為母正名的心思,有三位嫡公主挑頭,其余的皇子皇女不跪也得跪。
雍帝不是要看母慈子孝嗎袁皇后就給她搞了一出大的,闔家歡的那種
果然就如袁充所說,這種類似內庭的手段,袁皇后應付地來。
“一會兒帶你去吃素齋。”袁皇后心情不錯,累了一上午,也是有心情用飯了。
沈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太子和諸皇子皇女跪經到午后,這齋飯還和群臣共用嗎”她覺得太子和其他皇子不在,雍帝應該不會有心情和臣子用飯。
“那估計要酉時了。”袁皇后有些郁悶,不過她又道,“沒事,我們先吃點其他的。”
總沒有餓著皇后的說法吧。
說起來雍帝算是一個體恤臣子的帝王了,只讓太子和皇子皇女跪經,沒讓朝臣陪著一起,反而是讓朝臣陪著一起去聽高僧講法會了,嬪妃和命婦則是各自休息,這也是沈舒能夠在菩薩殿中祈福的原因。
不過袁皇后也并沒有清凈多長時間,因為她還要接見宗室命婦。
這個時候沈舒只要在一旁當背景板就好,她雖然是寒門女,但沈靖爵位高地位尊,又有袁皇后為她撐腰,她只要坐在那里當個害羞的孩子,聽著眾人夸她就好了。
這殿內的人雖不少,但真正能陪袁皇后說笑地卻沒幾個,就連石修容這樣的高階妃嬪此時也都閉嘴不語,只有宗室貴婦和幾個士族夫人開口能開口說上幾句。
除了這些人,袁皇后還特地照顧了幾個寒門夫人,沈舒特地留意了幾人的身份,那是即將參與北伐的將領家眷。
不同于雍帝面前的嬌縱,妃嬪面前的威嚴,此時的袁皇后溫柔可親,說話時如柔風細雨,仿佛能吹到人心中。
場上的人雖多,但袁皇后總能精準地叫出每一個命婦的姓氏,說出她們丈夫的官職,即便是沒有和袁皇后說上話的婦人也不會覺得被冷落。
這份本事,沈舒自認做不到。
想到朝野內外對袁皇后的評價皆是“溫厚賢惠”的有禮之人,沈舒不由笑了。
袁皇后能坐穩后位,靠得不只是袁氏和沈氏,更是她自身的本事。
大雍的交談其實很難,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要避諱,特別是避長輩亡者諱。時下若是在交談中,對方提到亡父先祖名諱,都是要掩面而泣的。
這也是時下譜系之學存在的原因。
袁皇后能同時和這么多人交談而不犯諱,足見袁皇后在譜學上的造詣。
想想袁皇后,再想想太子妃,沈舒覺得這種社交能力,她望塵莫及。
她覺得這要是放在后世的職場上,袁皇后和太子妃絕對能一路升職加薪,可惜這個時代沒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到了酉時,齋會才正式開始。
沈舒原本以為能吃到很豐盛的宴席,事實上并沒有,倒是和雍帝奉行的簡樸之風十分契合。
當然沈舒的心思也不在素齋上,真正令她關注的是太子,此時的太子跪經四個時辰卻依舊能和朝臣談笑風生,一絲勉強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