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趕緊道“你我兄弟之間,還用得這些客氣話”
雍帝又道“太子已經查明殺害婕妤的兇手為安氏,朕已下旨安氏賜死,孫氏一族貶為庶民,這也是顧及孫氏是你生母娘家的緣故,不然朕定然誅孫氏三族。”
聞言,邵陵王垂下的頭低得更深了些,沒有人看清他眸底的神色,他撕咬著嘴唇,努力壓下一切屈辱,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嘴里化開的時候,邵陵王才再次恢復神智。
“多謝阿耶為我和阿姨思慮周全。”邵陵王俯首跪在地上,他不能讓雍帝看到自己的情態,因為他知道自己控制地不好。
雍帝豈能看不穿兒子心中的憤懣,頭低得再深,也蓋不住沉默時的猶豫。
只是這些雍帝都不在乎,他道“你的婚事朕也定下了,等你母親喪后你便會收到賜婚。”
“多謝阿耶”這次邵陵王是真心實意地道謝。
雍帝看著滿眼歡喜的邵陵王,似乎這一刻婚事的喜悅掩蓋了喪母的悲痛,他沉沉地看了這個兒子一眼,轉身離開。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雍帝背對著他道“六郎,太子是你兄長,別讓朕失望。”
說完這句話后,雍帝直接離開。
看著雍帝離開的背影,邵陵王握了握拳頭,對著雍帝的背影高聲道“臣謹受教臣必以太子長兄為尊,盡心輔佐,恪盡臣弟之職,為大雍盡忠”
太子沒有隨著雍帝離去,而是留在殿內親自將邵陵王扶起,溫言勸慰,一派兄友弟恭。
可邵陵王的話并沒有換來雍帝的回首,他直接離開了流光閣。
回去的路上,雍帝坐在肩輿上一語不發,一直回到了凈居殿,雍帝才罕見地發了脾氣,手中的佛珠應聲而斷,滾落一地。
宮人們嚇得跪倒在地請罪,然后滿地蹣跚地去找四散在地的佛珠。
“都下去”雍帝低沉,宛如發怒前的雄師。
宮人趕緊都退出凈居殿,只留雍帝一人在殿內。
在所有人都退出后,雍帝起來自己一粒粒地開始親自撿佛珠。
撿到一般的時候他就開始覺得腰酸背痛,將佛珠扔到了一旁,自嘲一笑。
他剛開始信佛時,經常扯斷佛珠,每次都是自己撿,那時全部撿起也不見疲態。如今呢才不到半數,就開始身子疲軟了。
歇了一會兒,雍帝重新又開始撿起了佛珠,等到撿完后,他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大半,叫來宮人問道“太子在何處”
“太子還在流光閣。”內侍道“您走后,太子陪著邵陵王一起為婕妤操辦后事,聽說太子妃也已經趕去流光閣。”
雍帝沒有說什么,他輕嘆一口氣對著人道“召中書通事舍人陳異。”
中書通事舍人,在秦漢為謁者之職,掌賓贊受事,隸于光祿勛。晉置舍人、通事各一人,隸于中書。東晉稱通事舍人,掌呈遞奏章,傳達詔命。后改稱中書通事舍人,直接參預政務的處理。
比起尚書令、中書令這些高位宰輔,中書通事舍人卻是官輕權重,且歷來中書通事舍人都只授予寒門子,也是雍帝秉承“寒人掌機要”一觀念中最重要的的寒人官位。
比起袁充、瑯琊王氏的王簡這些士族高官,陳異才是雍帝真正的心腹。
雍帝是與士族治天下,而陳異是為雍帝謀天下。
之前的陸稷也做過通事舍人一職,但后來任太子太傅后便不再是雍帝真正的心腹,他的主上從雍帝變成了太子。
比起陸稷,陳異才是雍帝的貼心人。
“陛下,如今已經是深夜,陳舍人入宮怕是要到后半夜了。”宮人道。
孫婕妤薨逝的時候都已經是夜里了。
“那就明日一早傳召陳異入宮。”雍帝道。
“喏。”
陳異第二日得到詔令后直接將正在草擬的詔書一起帶著前往凈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