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洽想了想道“臣聽聞真定公主之女明年就會及笄,倒是好人選。”其實最好的人選是太子的妻族蔡氏女,但士庶不婚,蔡家不會愿意將女兒嫁給寒門庶子的。
“再議吧。”太子揉了揉眉頭,“若是這世上人心都用姻親拉攏,那哪里會來反目成仇的親家”從私心來說,他并不覺得聯姻可靠,只是聯姻是當下表達雙方結盟的一種誠意和約束。
見太子能如此想,范洽反倒欣慰“殿下有君王風范,為君者萬不能拘泥于這等小道。”聯姻只是一種手段,若是將此當作大道,那離自取滅亡也就不遠了。
太子和范洽說了這么多,心中的怒氣也消停了不少,慢慢思緒回籠,對著范洽道“你說得對,一個彭城縣君還不值得孤費盡心思,但她在宮中確實也多禍端,孤會讓她離宮。”
“廬陵王傷了彭城縣君,孤卻不能因此和沈靖交惡。”太子道,“不為其他,沈靖在前方浴血奮戰,他幼女在宮中被皇子所傷,傳到戰場上難免動搖軍心。”
“此戰,我大雍傾國之力,必不能敗”太子目光銳利,他是太子是儲君,這天下誰都能敗,唯獨他和雍帝不能敗
因此他才特別厭惡此時給他招禍的廬陵王
聽太子如此說,范洽就知道太子已經有了主意,問道“殿下打算如何”
“除了補封邑還能如何”太子輕哼一聲,他能有什么辦法。自古以來對女子的賞賜,不外乎是賜婚和封賞封邑兩種,前者已經行不通,只能是后者。
可是范洽卻制止了太子“不可,此女已經是縣君,再加封便是郡君,歷來此位只加封皇后之母和高官之妻。”且高官之妻還是功高蓋主的那種。
南雍立國太短,對女子的封誥品秩還未有嚴格定論,就如同縣君是否禮同縣公主還要帝王親口給予恩賞才算,郡君也是如此。對郡君的封誥也不一定都有封地,可沈舒不同,她已經有了一縣和一鄉為封邑,別說是普通的郡君,就是郡公主都不一定有沈舒的封邑富庶。
臣女是可恩封,但萬不能超過郡公主,這是朝臣的共識。
說起此事太子也有些頭痛“你覺得孤該給她什么做補償,才能平息沈靖之怒和前方軍心”他也不想加封,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在他未成為帝王前,他的嫡女還可能是郡公主,但庶女的封邑也絕不會比沈舒現在豐厚了。
范洽也有些頭痛,他第一次發現對一個小女郎這么不好安置。
按照道理來說,女兒受了委屈加封父親就是,但沈靖絕不可再加封,不然之后封無可封才是最可怕的。
“那就讓她封國。”范洽最終說出了一個令太子都未想到的結果。
封國便是禮同王爵。
可太子卻沒有立即呵斥范洽這個近乎荒唐的提議,反而認真思索起來。
見太子沒有直接反對,范洽接著道“殿下,彭縣本就在沈靖所轄,沈靖都督青徐二州,和諸侯王無異。”
“依照大雍制,王爵并非前漢諸侯王,不能插手地方軍政,只享食邑稅收。”范洽勸道,“既然殿下要將彭城縣君高高舉起,那不妨將她舉得更高一些。”
“對沈靖施恩如此,他若再不盡心,便是愧對君恩。”范洽道。
君待臣以禮,臣侍君以忠。前者雍帝和太子已經做到,沈靖是否能做到后者就看他是否忠心了。
太子思索許久,才起身道“孤會和阿耶好好商議。”說完就直接出了廳堂,往顯陽宮而去。
等到太子到顯陽宮的時候,就見到已經跪在顯陽宮外的廬陵王。
廬陵王見到太子過來,面上大喜,眼中還有醉意,直接起來拉住太子的衣袖“大兄,你可算來了”
“你給孤跪下”太子聲音冷冽,“縣君豈是你能傷的”
他這話剛落,袁皇后慍怒的聲音就從里面傳了出來“大郎錯了,予罰五郎并非為他傷了阿貞,而是因他在宮中行兇這是違逆宮規”
“若皇子妃嬪皆能在內庭逞兇傷人,要長秋寺何用要予這個皇后何用”袁皇后聲音大義凌然。
見袁皇后如此說,太子皺眉,依照他對袁皇后的了解,這并不像是袁皇后會說出的話。
袁皇后固然聰慧,卻只停留在內庭之中,拘泥于女子爭斗,對宮規雖然敏感卻只會用于懲治宮嬪,對皇子卻不會用此道。
今日之話,顯然是受了人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