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興而討,乘興而收,有何不可”郭俊隨意倚靠在憑幾上笑道。
自然無不可,袁充挑眉,他在意的又不是這兩包清茶,而是這背后的含義。
“你不是說阿貞良善太過,是主上大忌嗎為何還要收下阿貞為徒”袁充問道。
郭俊輕笑一聲道“幼子如白紙,我可在紙上隨意潑墨作畫。”
“阿貞雖是幼童但她可不是白紙。”袁充不贊同郭俊的想法,他覺得對方小看了沈舒,回頭會和孫女起摩擦。
郭俊擺擺手“良善、信律令、守良知、謙遜而不知,這樣的人還不是白紙,袁公您莫非在同我玩笑不成”
袁充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他也知道孫女最大的毛病就是天真。這毛病說的好聽是天真,說得不好聽就是蠢了。
不是腦子上的蠢,是性子上的蠢。
如果沈舒在這里聽到郭俊的評價,一定會覺得郭俊在罵她
其實郭俊還真不是在罵人,他很感慨地道“幼童如縣君一般良善者都不多見了。”
“縣君有大仁之心。”郭俊道,“我是臣,為臣者皆希望主上是仁人之君。”雖然他心里鄙夷君王不該良善,但所有的臣子卻都喜歡良善的君王。
這看似很矛盾,但又不矛盾。
不希望君王良善乃是為征戰為帝業,希望君王仁善是為自己謀后路。
說到底,他想要立下不世之功,卻又想學留侯一般全身而退,所以他希望自己的主上是仁君。
“但仁不等于善。”郭俊還是強調道,“二者相去甚遠,這點我會慢慢教縣君。”
袁充聽后,終究還是感慨道“郭景彥,你也終究不能免俗”
最后還是孫女的弱點打動了郭俊。
看似可笑,卻又是人之常情
“袁公,人生在世,誰不是俗人”郭俊輕哼一聲,“若真的都無欲無求了,那我也不用在此處了,大通寺中就該多我這么一尊金身了吧”
袁充差點被郭俊這不敬佛陀的話氣得罵人,不過想到郭俊鬼神不忌的樣子,他又笑了起來。
“我家阿貞前兩日還和我要了神滅論去讀。”袁充笑呵呵地道,“不過她同時還在學佛經。”
這倒是讓郭俊很感興趣,他對沈舒的了解還太少,主要是來自袁充的信中以及今日對沈舒的試探。
“我也不信佛,我也研佛經。”郭俊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見郭俊對孫女更滿意了些,袁充才開始關心起孫女的學業問道“你打算如何教她”
“她還在啟蒙,自然先學蒙學,再六經,之后再學史。”郭俊道,這是正常教導士子的辦法。
可袁充卻道“我已經在和她講史了,她喜歡聽史,你可以多和她講一講。相信我,阿貞在政事上一點即通,不會令你失望。”
郭俊點點頭,他會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之后袁充又道“她對百家之學頗為喜愛。”
“諸子百家”郭俊有些驚訝,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問道“她應當極愛法家之學吧。”
“確實如此,但她偏向雜家。”袁充道。所謂雜家,以博采各家之說見長,兼儒墨,合名法,百家之道無不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