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淵把聞雪舟衣著服飾記下,也去看香爐。
那香爐之上的墻面,喻南淵特意掛上了那幅師弟從天而降的畫像,不知道的人看見了,恐怕還會以為他這爐中三根香拜的是聞師弟。
舅舅來時沒指出這一點吐槽,喻南淵很是遺憾,就看師弟表現如何了。
聞雪舟的反應沒有讓他失望,小師弟先是一怔,瞪圓眼睛退了半步,不復沉著,然后又頓住,轉頭過來,似是要討個說法,而這一轉頭,他自然是看見了喻南淵桌上鋪開的宣紙與紙上人的面容。
聞雪舟眼神下移,待看清畫中人相貌,他眼里驚駭更盛,緊接著覆上羞惱,最后含著濃濃的疑惑,朝喻南淵看了過來。
喻南淵從沒見過聞雪舟臉上表情如此豐富多彩,便知作戰成功了。他把這一幕印入心底,嘴上明知故問“師弟,怎么了”
聞雪舟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些畫”
喻南淵早有準備說辭,端肅著臉正色道“我同師弟說過的,我畫了許多師弟的畫像,這些是新作的。師弟昨日不解我真心,是故想讓師弟今日看看。”
聞雪舟流轉目光,三幅畫像皆尚新,猶有墨香,尤其剝葡萄的和換香的畫上都是他昨日所穿衣著,也就是說,他昨天一走,喻師兄至少在洞府里畫了這么足足兩張。
畫中的他和真人一般無二,仿佛若無畫紙的束縛,就會從畫中走出到外面。他站在畫前,簡直就和照鏡子一般。
聞雪舟心緒難言。他不知道喻南淵竟有如此才華,更沒料到喻師兄居然真的下功夫畫了他的畫像,師兄就這么想證明那日所說之話嗎
越看畫中細節,聞雪舟則越是驚心,非是經過細致觀察與深思熟慮,斷斷畫不出這樣的畫來。以前喻師兄對待蕭師姐總是莽撞且罔顧師姐感受,可這三幅畫匠心獨運,誠意十足,喻師兄為何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喻南淵看聞雪舟思忖著什么的樣子,就猜到對方已經信了三分,他趁熱打鐵,做戲做全套地說道“師弟這些天來我洞府都沒見到畫像,所以才不信吧我怕畫像有損,平時都是收在儲物戒中,聞師弟若要看的話”
他從鴻蒙天中取出一卷,徐徐展開。
聞雪舟不由自主看過去,畫卷上衣服袍角的繡紋極為眼熟,聞雪舟如眼睛被燙了一下,心下轟然,羞于去看,連忙在畫中人面容露出來前呵止“不、不用了。師兄不必做到如此。”
喻南淵利落把畫卷卷回去“那師弟如今肯信我了么”
聞雪舟臉頰還有發熱,他避過喻南淵的視線,不得不順著說道“我信師兄,師兄請把畫收回吧。”
“好,師弟別再不信我了。”喻南淵滿意將畫收進鴻蒙天,“還要勞煩師弟換香,就不打擾師弟了。”說罷走回桌前。
聞雪舟詫異于喻南淵的點到即止,只要他說信了就可以了嗎
他回想與父親的談話,即便他猜錯了,他也相信父親眼光毒辣,是不會斷錯的,只是有一點令他在意。
他能看出喻師兄想要展開的那幅畫卷并非近日所作之物,假如師兄如父親所說,是受傷那日臨場應變才將他指為心上人,又何須提前費此功夫呢。
喻南淵行為莫測,話語真假難辨,聞雪舟再度想不明白了。
聞長老已閉關,聞雪舟并不想以同樣的問題再去問及親娘。
想不明白的話,那就抽身事外,他想知道,若是他不再相幫,喻師兄是否還會堅持自己的說法。
待面上溫度平復,聞雪舟走至案前,熄滅了只剩下一截兒的三根線香,清掃起泛白的爐灰。
“師兄的身體已無大礙,應是用不著聞氏的聚靈陣了,上一爐是最后一爐,之后,我會為師兄還原成師兄以前慣用的聚靈陣。”
聞雪舟說著,微微側首看向桌前專注于作畫的喻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