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系裙絳,只字不語。
半晌,只摸了摸她的發頂,眸泛雪波,輕笑道“噓。說什么傻話呢。”
又趕了幾日路,他們抵達臨近幽州的冀州。
謝玹的馬車入城時,城門口有聚集的難民出于好奇而圍上前,沖撞了車駕,立即被兵衛持劍驅逐。
容娡掀開簾帳時,恰好望見這肅殺的一幕。
難民躲避著劍刃,推搡著慌亂奔走。
見狀,容娡的眸光閃了閃,忽然想起許久之前聽謝云妙說起的一樁往事來,心弦好似驀地被輕扯了下。
“哥哥,之前”猶豫一會兒,她靠近他,小聲問,“我聽旁的娘子說,有位愛慕你的女子靠近馬車,未近你身,便被兵衛當作刺客就地斬殺,此事可當真”
說完,她又連忙補了一句“我只是想了解哥哥的從前,才發問求證,并無旁的心思。”
謝玹并未立即應聲,似乎是在回想。
須臾后,雪湖般的眼看向她,淡聲道“嗯,確有此事。”
“我不知被斬殺者是誰,只知在前去祭祀洛水的路上,國君在我身旁安插兵衛,他們自行斬殺行跡可疑之人,并非出自我的命令。”
容娡掐著手心,勉強笑了笑。
“既如此,那那我當初在寺院是不是僥幸才”
她語不成句,謝玹卻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一樣。”他溫和地看著她,眸泛輕波,“祭水后,我依律罰了濫殺者,你遇我在后,況那日兵衛被我調離,你絕不會有事。”
容娡的臉色仍不大好“我的意思是我,若”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語無倫次,自己也說不清在糾結什么,只是覺得心里沒由來的發堵。
頓了頓,略顯無奈地長舒一口氣,別開視線“罷了。”
謝玹凝視著她,見她心事重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簾外,目光沒什么情緒地掠過蓬頭垢面的難民。
“萬物皆有定數。諸行無常,生滅為性。有生必有滅。”
容娡明白他是在安撫她。只是,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心中愈發堵得慌。
她抬頭看向謝玹。
這人面容雪凈,眉宇間雖似有憫色,但眸中淡無情緒,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煙火氣,似乎只是一尊與紅塵隔絕的神祇。
更郁悶了。
不待容娡繼續看下去,謝玹便已放下簾帳,將滿目瘡痍的凄狀同他們隔開。
容娡將視線自他平靜的臉上挪開,沒有再說話,沉默而惆悵地看著輕曳的簾帳。
無論面對何種境況,謝玹總能保持冷靜。
他的身上有種超然物外的漠然。
這種心境,漠視一切,反而能俯瞰眾生,包容萬物。
這樣的一個人,卻因為她的蓄意引誘,向她投來獨一無二的注視,陷入她織造的旖旎情網里,如同塵世間的每一個凡人一般,沉溺于虛假的情愛,不惜強求,乃至違背一向恪守的清規戒律,非得固執地抓著她不放。
萬物或如他說,有既定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