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娡腦中嗡的一聲,心高高提起
那腳步聲停在假山前。
旋即容娡聽到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此處無人,去旁處搜。”
容娡一怔。
是父親。
她下意識抬眼,透過假山的縫隙,望見青袍綸巾的父親。
容愈應付著搜查的侍衛,廣袖下的手微動,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容娡瞧見了,當即鼻頭一酸,心里因他們棄她離去而生出的怨氣消了大半。
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片刻后,容愈一人去而復返。
他繞過假山,拉起容娡,張望片刻,壓低聲音道“爹爹帶你出城。”
容娡吸吸鼻子,用力頷首,不疑有他,跟在他身后。
父女二人躲過搜查的侍衛,順利地從側門出府,乘上離開的馬車。
折騰了小半夜,容娡困乏不堪,眼見父親跟著自己上了車,便放心的閉著眼假寐。
馬車軋過濕潤的青石板,發出連綿的吱呀悶響。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大亮時,馬車停了下來。
車廂外人聲喧嘩,似是停在鬧市。
容娡猝然睜開雙眼,狐疑地看向容愈“不是說要出城么”
容愈面露愧色,不忍看她,將臉別到一旁。
“阿娡,爹爹對不住你。”
車一停穩,車簾便被幾個五大三粗的仆婦掀開。
看見她們,容娡立即明白發生了什么,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親,如墜冰窟“你騙我爹爹,你怎么能騙我”
容愈用力閉了閉眼,側過身子,任由仆婦們上前拖走容娡。
“為父為父實在是沒有辦法。”他唉聲嘆氣,神情疲倦,“瘟疫橫行,民怨沸騰,不知是哪里來的方士獻計,說將天命圣女祭祀給上天,即可平息神怒。你兄長被暴起的流民捉去,揚言若圣女不祭天,便要砍殺他。為父是真的沒辦法啊”
容娡拼命掙扎,聽了他這一番話,怒極反笑“兄長是你的骨血,難道我便不是嗎父親,你好狠的心幼年那次袖手旁觀還不夠,你如今竟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去祭壇上送死”
容愈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可為父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兄長出事”
容娡一怔,忽地明白了。
不是因為他狠心,而是因為,在他心里,她容娡遠沒有兄長重要。
佩蘭選擇背叛她,也是一樣的道理。
她總是不被選擇的那個。
容娡心口絞痛,雙目通紅,神情似笑非笑。
痛著痛著,她反而冷靜下來,不再掙扎,跟從仆婦們走下馬車。
容愈穩穩地坐在馬車里,抬袖拭淚,注視著容娡,神情悲慟,像是不忍看著自己的骨肉送死。只不過容娡前腳剛下馬車,他后腳便催促馬夫,快馬加鞭的離開了。
容娡看著這一切,心中再無半點悲痛,眼底浮出嘲意,只瞧一眼便收回視線。
明月臺距離出城的城門并不遠,不遠處便是高聳的城墻,這也是為何她并沒有發現異樣。
然而咫尺之距,卻是天壤之別。
她出不去了。
前線戰事激烈,連賀蘭錚這般錦衣玉食的人都去了戰場,想必不用多久,謝玹便能攻進城。
容娡勉勵定下心神,清醒的想。
在謝玹來之前,沒人能救她,她得設法保護好自己。
不知為何,她心中很堅信,謝玹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