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今夜聽見酒樓里的說書,才忽想起來的。”
慕寒淵默然。
紅衣女子在他肩上輕笑起來“說書的人講了一個和尚的故事,但我想起來了另一個。”
她歪過頭,很近地貼著他,自己卻不察“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半晌,慕寒淵才聽見自己聲音被夜色浸得沉啞。
“好。”
還好它淹沒在熙攘的人群間,沒人聽見其中將要滿溢的情緒。
“從前有座很高的山,山上有個不大的宗門,宗門里有個木頭似的,只知道練劍、看書、修行的女弟子。有一日,她的師父說她的修行太木了,得添點活氣,就叫她下山歷練,結果剛下山不遠,她就遇到了一個少年風流的公子。”
云搖說著,忽輕嘆了口氣。
“后來,這兩人一同行走世間,行俠仗義,幾經生死,木頭也開了竅,生了花。這個女弟子對這位少年公子芳心暗許,終于鼓起勇氣要去表達心意,卻忽然得知,原來少年公子是梵天寺二十年前就在凡間遴選臻定的轉世佛子,只是自幼便放入塵世歷練,叫他入世再出世。如今他是修得大成了,斬斷情緣,被迎歸梵天古寺,即將正式繼任佛子之位。”
慕寒淵低垂了眼,細密的長睫遮住了他清透如琉璃玉的眸子,藏住了其中情緒。
云搖只聽見那人淡聲問“她就追去搶人了”
“嗯,搶人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而且人也不是她要搶的。”
慕寒淵一怔,意識到什么,他停身,微微側回頸首。
青絲拂動在夜色里。
云搖像沒察覺“那個木頭啊,聽到消息的時候人在東海仙山,離著仙域極西的梵天古寺,有八萬里那么遠,她剛和海妖族遺民里一只壞鳳凰大戰了一場,聽說消息后卻不惜耗盡內力,奔襲幾萬里,帶著重傷趕到梵天寺”
話聲停頓,幾息后,少女輕冷地笑了聲,“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廟門之外,她親眼見少年公子落發為僧,剃度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不問紅塵。”
慕寒淵聽得沉默了許久。
“后來,她回山了嗎”
云搖失神了許久“后來,回了啊那個女弟子傷心欲絕,就回到了山門,可惜她是個木頭的,受了委屈都不會與人講,師弟師妹們也看不出來。只是自此她便避世不出,一避百年,終于成就了乾門七杰第三人那日歸山,她廢棄前塵,為自己改名易姓,名曰,修心。”
“”
修心。
乾門七杰中云搖的三師姐,傳聞里是個古板至極,連簪子都要削成板正方形的女弟子。
傳聞果然不可盡信。
慕寒淵望見了已經在不遠處的茶樓,這邊的夜市人煙也稀疏了些。
一面走著,慕寒淵一面溫聲道“她還是與你說了,至少你聽過時,她心里應已放下了。”
“放下是放下了,她連自己的命都要放下了,還有什么放不下”
云搖埋首在慕寒淵肩頸前,聲音澀啞,“你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與我說的嗎在四百年前,仙魔之戰最兇烈的一戰后,大師兄與二師姐都死了,三師姐閉關一夜,忽然與我說,她決意赴守兩界山。”
一聲極低的,像是哽咽的輕聲,從他被她壓得凌亂的發間逸出。
“”
慕寒淵喉結輕動了下,但最終也沒回頭。
他只是到了茶樓前,一階一階走上樓。
“她是去赴死的,兩界山的那道斷天淵太深了,要用多少人的命去填,怎么填也填不滿我不想她去。”
“我一直以為三師姐不喜歡我,她沉默寡言,從來不怎么與我說話,那夜是她與我說的最多的一夜,我聽了她好多好多的故事我寧可我從未聽過,寧可她就永遠不與我說話。”
可她還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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