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過任何事,洛珈,從來沒有。”男人說,他似乎有些失望。“哪怕是大遠征,也是我問詢著你,希望你加入。我從沒要求過你將我視作神明來對待。”
“可、可、可是”原體顫抖著結巴起來,仿佛某個牙牙學語的幼童。“你當時你”
男人嘆息了一聲,他應該不經常這么做,再不然就是他此刻真的很傷心。那聲音聽上去簡直像是被人以刀片切割過一般殘破。
“你是個將軍,洛珈。一如你的其他所有兄弟一樣,你們或許都在其他方面有才能,有喜好,但你們活在這世上的首要目的,你們的第一任務”
男人抬起手,指向天空。夕陽落下的景色在這一刻驟然變化,成為了旋轉閃耀的星圖。安格爾泰趴在灰燼之中,仰頭看去,勉強望見了群星的模樣。
他感到熟悉,并很快就將它認了出來。這是銀河系的地圖,此時此刻,它真實到令人覺得可怕。
“就是征服。”帝皇緩慢而無情地說。“人類必須團結起來,為此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而你的進度太慢了,洛珈。你每到一個世界,便開始宣揚我是神明。”
“你讓他們被蒙蔽在了謊言之中,這點不好,但我尚且可以容忍。直到你連這件事也出了問題”
“什么問題”
洛珈移動膝蓋,他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衣角,聲音聽不出有多激動,手背卻已經暴起青筋。
“我求你告訴我,父親,我求你告訴我我會改正的,我一定會改正。”
“我本可以。”帝皇說,他慢慢地移動目光,在懷言者們中掃視了起來。
安格爾泰與他對視了一眼,這一眼的時間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可是,在懷言者的感知中卻像是過了一萬年那么長。
他能清晰地看見帝皇眼中的憎惡、仇恨、鄙視、厭棄。所有的這些情緒都在其中匯聚,在這被拉長的時間里,在這一萬年中安格爾泰理解了一切。
他的兩顆心臟停跳了,他終于理解并意識到了帝皇在做什么他在找人。
找誰是誰讓帝皇如此厭惡,且還混在了我們的隊伍中
大腦混亂如崩潰機仆的第七突擊連連長在城市的骨灰上掙扎著回過了頭,他試圖幫助帝皇找到此人,但他入目所及的,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灰。
懷言者們躺在灰燼之中,只有少數人和他一樣正在四處掃視。更多人都只是躺在地上,不斷地哀嚎。
“但現在,我做不到了。”帝皇悲傷地伸出手,貼住了洛珈的側臉。
接下來,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極輕,極微小,且只能讓洛珈奧瑞利安聽見。
“他混在你的兒子里,他在謀劃些什么。”尼歐斯輕輕地說。“他用毒針害了你的城市,用謊言讓他們的靈魂提前被烙下了印記。而我卻看不清他是誰,有東西在幫他”
“父親”洛珈愣住了,此刻,他有如嬰孩般稚嫩。“什么,父親你在說什么”
“我”尼歐斯閉上眼睛,身形開始搖晃。
接下來,他的聲音像是一連串雷鳴般毫不停歇地響徹了起來,有如暴風雨季的某個狂暴夜晚,雨點急促到令人恐懼。
“原諒你的兄弟洛珈他們是被我所逼他們不想做這件事但他們不得不做我看不見未來我是盲人是不合格的父親你會為此受苦沉淪我卻根本看不見你的影子我不知道你會在哪我很抱歉”
他就此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