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我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捂住疼痛的地方拼命地吼叫。我并不是黑夜中唯一發出怪聲的人,還有其他人也和我一樣在黑暗中大喊大叫。
有些人是為了宣泄情緒,為了從藥物帶來的迷幻快樂或謀殺后的可怕快感中清醒過來,但另外一些人,只是因為痛苦。
我當時并不痛苦,我還沒有那種概念,我只是難過。
我花了一點時間清醒,有些記憶涌進了我的腦子里。
大概可以被分為兩份,一份是一些混亂的剪影,比如蔚藍的天空,白色且柔軟的云層。這一份很混亂,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確定它到底來源于誰,或來源于什么。我覺得,它其實只是一種倒影。
但另一份就并不如何溫柔了,這份記憶的主人叫做卡里爾洛哈爾斯,也就是
我
啊,我的名字。
真懷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過我了。但是,正如我此前所說,這個名字是偷來的。
卡里爾洛哈爾斯早已死去,就像所有枉死者一樣,他被我找到了。我還記得那個交易,彼時,我尚未擁有完整的自我意識,他是第一個幸運兒,和我進行了交談。
不過,我其實并不認為他真的能幸運到那種地步,我是一種世界運行的底層規律,本不該擁有自我意識,也不該將目光停留于諾斯特拉莫。
卡里爾洛哈爾斯告訴我,他愿意付出一切,來進行復仇。
我詢問對象,按照慣例,他說出了一些名字,滿臉的猙獰。
他用復仇兇靈這個名詞來稱呼我,似乎將我當成了一種流傳在星海間的古老傳說。幾十年后,我方才意識到,人類在邁向星海的同時,也將一些不該帶走的傳統帶到了各個世界上。
開枝散葉,追求進步和新事物固然是人類的天性之一,但人類也是固執己見,且維護傳統的。他們什么傳統都想維護,自然也包括這種極其糟糕的。
后來,我開始使用這個名字,以及這個稱號。
我還記得我起初的想法復仇的方式多種多樣,我沒有必要將事情完全訴諸于暴力,一定有種辦法可以減少流血的頻率。
最開始時,我打算用稍微溫和一些的方式來完成這場復仇。
可惜之處在于,我終究不是伸冤人,只是無數個偏激的復仇者之一。我沒有辦法讓人們意識到他們所身處的處境到底有多糟糕,而且他們完全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
沒有人愿意聽一個底巢的瘋人在礦洞里的低語,也沒有人敢于和他并肩而行,共同抵抗一切。我是有些失望的,可我見得越多,就越能意識到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一個人類所生活的世界不該是這副模樣。
我開始憤怒于隨處可見的罪惡,這是我墮落的開始。
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并決定從一而終,鍛煉殺戮的技藝。我做起這件事來渾然天成,手熟到甚至不需學習便能自如地找到人體的要害。大概有幾個月的時間,我都沉迷于殺戮帶來的復仇快感,并開始渴求更多
直到那一天,我猛然驚覺。
殺死這些人有何用處
一群主動投向惡面的無知者,出生在地獄中,耳濡目染,被迫食人。罪惡已經犯下,卻根本不知這名為罪惡,而是將這當成一份工作,一份足以謀生、帶來食物、遠離寒冷,并獲得尊嚴的工作。
我回到了礦坑里,出于尋求安慰的心理。
我殺了太多人了,礦工們能看出我的不同,但他們還是在那個晚上接納了我這個出現又離開,然后再次出現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