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爾佩松驚訝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他甚至忘記了說話,只有尷尬的沉默緩緩蔓延。而當沉默終于過去,這件事也被一同放棄了,他們不再提起,只顧著趕路。
汗珠如雨水般劃過歐爾的臉,他艱難地控制著雙腿的抖動,并盡量只用眼角的余光去觀察地面。他不想再直接和任何一個死人對視了,那種相互凝望實在太過折磨。
大概好幾個小時后,他們方才重歸地面。而此刻的天空已經徹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隱約的金光在試圖刺破它們的遮蔽。
瓦爾多面色嚴肅地握緊長矛,將歐爾佩松護在了身后,開始謹慎地向前移動。歐爾大口大口地吞食著彌漫著硝煙氣息的空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們此刻的模樣好似兩個盲人,正在試圖以天生的缺陷對抗黑暗的包裹。有那么幾次,歐爾都想開口詢問瓦爾多了你把我們帶到了何處
而他終究沒將這句話問出口,因為一陣又一陣的微風已經替代了禁軍,給了他答案。
從風中,歐爾聞到了一種他最近這幾十年才熟悉起來的味道,即钷素火焰燃燒的特殊氣味。他不斷地聳動鼻翼,嗅聞著這種可能帶有微量毒素的氣味,感到一種不該有的舒適。
他們一直走,一直走,時間再次失去了意義。兩人均保持了沉默,開始忍受這種折磨。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經受時間混亂帶來的后果了,這種感覺就仿佛身處一間無窮大的牢房,然而四周只有黑暗,你被宣判無盡的行走,唯一完成刑罰的辦法就是行走,一直走到時間結束。
可監獄長沒有告訴你具體的時間,也不給你任何可能弄清楚時間的標尺只有黑暗,以及酸痛的膝蓋,大汗淋漓的虛弱,干枯的嘴唇。
歐爾放棄咒罵的想法,他握住寶石,開始昏昏沉沉地祈禱。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也知道你大概不能回答我,但我們真的走在正確的路上嗎
你已經很久沒有通過寶石給過我任何指引了,如果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你就發一下光吧,這樣,就算有什么東西要從黑暗里沖出來咬爛我的內臟,我也知道自己死得其所。
你把泰拉搞得太糟糕了,你明白嗎你真該更謹慎一些的
寶石開始微微發熱,有明亮的光從歐爾的指縫之間透出。一陣狂風忽地襲來,迫使歐爾閉上了眼睛,緊隨其后的是聲音,是嘈雜到幾乎要讓人腦袋炸掉的巨大聲響。
“前進”一個人咆哮。“以莫塔里安之名,沖破這片藩籬伏爾甘大人和火蜥蜴的諸位兄弟需要吾等的支援”
歐爾睜開眼睛,看見一群身穿灰白色裝甲的阿斯塔特。康斯坦丁瓦爾多則在此刻一言不發地伸手拉過他,力道之大讓歐爾幾乎以為自己要被甩飛出去。
然而,在僅僅一秒鐘后,他便開始希望自己真的能被甩飛出去。
在地面的震動中,他看見一枚炮彈落在了自己和瓦爾多的身邊。
在戰場上被炮彈直接命中并不可怕,因為你會死的毫無知覺。可若是它落在你旁邊,恐怕你就要忍受一輪短暫卻也漫長到幾乎永恒的可怕折磨了。在受傷的人眼中,世界的一切都將被放緩。
多數人會在第一時間慘叫出聲,并對外界的事物毫無知覺。另外一些人則會瞪著眼睛看著天空,仿佛已經失去知覺,只是愣愣地流血。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迅速擺脫這種疼痛,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歐爾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種,在劇烈的爆炸聲結束以后,他只能捂著頭趴在地上,小聲地呻吟。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移了位,而且還耳鳴不止,后腦勺處鉆心般的疼。
一只手卻不給他喘息的時間,一把將他再次拎起,非常粗暴。歐爾勉強向上看去,發現嘴角滲血的康斯坦丁瓦爾多正面無表情地大步奔行。
火光沖天,四周滿是塵埃和腐爛般的臭氣,戰爭的本來面目在這一刻對歐爾張開了它猙獰的利爪,將他一把包裹了進去。
歐爾開始大聲咒罵,并本能般地將手指搭在了手中爆彈槍的扳機上。說來吊詭,可是,他明明已經被炮彈帶來的沖擊波震成了這幅德性,槍卻始終沒有脫手。不僅如此,他甚至開始舉槍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