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甚至懶得反抗。
“我的確無法和你對抗,神之眷者。可我也不需要暴力,我是他的對立,他的反面,是一個凡人在永恒歲月中承受的無盡折磨。他不死,我就不死,你們便無法通過。但是,若他死去,你們的任務便也將失敗。”
“帶著我的尸體前進”卡西多里烏斯忽然吼道。“別被這東西欺騙了,回來殺了我,范克里夫誰來送這塊寶石都是一樣的”
范克里夫搖了搖頭。
“那不是一塊寶石,因此不可以常理揣測。”他平淡地說。“伱還沒有意識到它的本質嗎,卡西多里烏斯”
他舉劍,指向那個模糊而龐大的形體。
“它是你所承受的無盡黑暗的回音,但是,我們一路走來,難道只承受了黑暗我們的規則是盡量不與人進行溝通,我們沒有遵守它。所以,你還記得我們和多少人同行過嗎”
“那個試圖拯救一切的東方人,那個被宗教以火刑處決的年輕人,那個擋在自己的母親與野獸之間的瘦弱女子你不只是一個信使,你還是一個見證者。我們以雙腳丈量了人類的歷史,而你,卡西多里烏斯”
他微微側過頭來,面孔在這一刻猛然破碎。
“你已經見過多少英雄了”
怒焰升騰,狂風大作。山崖開始產生變化,大地震顫、移位,然后被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炮火洗禮,直到成為一片陰森森的荒原。天空斗轉星移,晝夜無限交替,瓢潑大雨轟然而落,一只猩紅且巨大的眼瞳從陰沉的雨云后緩緩浮現。
擋在范克里夫面前的那只野獸伏低脊背,對眼睛的主人致以了敬意。它咕噥著主人之類的詞語,身體正在顫抖,仿佛畏懼。
范克里夫毫無懼色地仰頭看向天空,雨點悄然停止,云層滾動,形成一張威嚴卻又顯得陰森的臉。
荷魯斯盧佩卡爾的臉。
盡管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間,便被金色的閃電徹底驅散,但范克里夫能夠確定,他已經發現了他們。
這當然不是個好消息,范克里夫不再猶豫。他再次舉劍,怒焰自眼中升騰而起,將他的全身都逐漸包裹。
空氣中忽然響起了輕柔的呢喃,卡西多里烏斯不自覺地側耳傾聽,發現那居然是一種禮贊,一種充滿宗教意味的頌歌他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現象到底意味著什么,便感到了一陣自骨髓深處涌起的真切恐懼。
信使猛地抬頭望去,發現范克里夫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站在原地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惡魔。
它很高,至少有十米之高,右手中握著一把纏繞著漆黑閃電的猙獰巨劍。它身穿破碎的盔甲,多條鎖鏈纏繞其上,硬生生地將那副暗紅色的猙獰鎧甲留在了它的身上。頭頂螺旋狀的巨大雙角,滿頭白發似鬢毛般在狂風中飄揚。
惡魔緩慢地開口或者說,宣誓。
“我請你見證。”它舉劍,嗓音低沉無比。
誰誰見證
卡西多里烏斯的心中閃過這個問題,卻沒能抓住它。他暫時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動地接受這些事,就像是一個只進不出的保險柜然后,他的額頭上穿來一片冰涼之意。
本能地,信使抬起了頭,卻發現天空中正在下雪,漆黑的雪。
“我將對此獸發起復仇。”惡魔平靜且口齒清晰地說道。“我將從現在開始追獵它,直到時間的盡頭。它將永無寧日,終日只能活在恐懼與苦痛之中。我將宰殺它,我將掏空它的內臟,碾碎它的骨頭,切下它的頭顱扔進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