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茲垂下眼眸,將嘆息咽進了喉嚨,轉而露出了一個微笑。
“看來還是做人好,是不是,父親我成了神子,你成了神只,卻連基本的溝通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光輝再次閃爍,只是這一次卻沒有聲音傳出。它不斷地閃爍起來,一陣陣金光如海浪般撲向周圍黑暗,仿佛是要以此驅離它們。
科茲沉默地等待著這件事結束,卻相當意外地在數分鐘后聽見了一個嘶啞干枯的聲音。
“不錯的笑話。”光輝中的一個人形虛弱地說道。
科茲看向他,臉上沒有半點喜悅,反倒一片憂慮,甚至隱有憤怒。
他快步走過去,本想伸手觸碰這個人形,卻被它所散發出的光輝灼燒了身體。在嘶嘶作響的燃燒聲中,夜之王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搖了搖頭。
“你怎么能親自到這里來”他低聲指責道,順便還將右手背在了身后。
“我很抱歉,康拉德。”人形滿懷歉意地說,他的聲音聽上去極其虛幻且不真實,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只是早已對此生疏。
“別再道歉了。”科茲面無表情地重新戴上王冠,順便還露出了兩顆尖牙,像是正在以此威脅。
話音落下,他就此大步走向前方,那金光所鑄就的人形卻沒有跟上去,反倒開始在原地消融。科茲對此心知肚明,甚至一早就知道他并不能長久的存在
“別覺得你虧欠我。”他背對著那團光輝,如此開口。“也不要為此做些愚蠢的事,我們都有職責在身呢,父親。”
人形沒有回答,只是緩慢地消逝,那光輝卻留了下來,為科茲照亮了前方的路。
不過,說來荒謬,但此處其實是沒有路的。所謂的道路不過只是一片虛無,誰也不知道康拉德科茲是如何走在這樣的事物之上。
他本該墜落而下,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深淵中持續下落,最終成為囚牢內的另一個囚徒。然而,這座囚牢對他沒有這種渴望。
它是一個神只親手為自己打造的可怕監牢,所有的設計都只是為了讓他痛苦,卻又不至于真正絕望,它僅能容納一個囚犯。
這是一個憤怒且絕望的人對自己最決絕的報復。
折磨的藝術啊。
午夜幽魂如是想道。他垂下頭,試著微笑,卻沒能成功。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久才能找到那個人,畢竟,時間在這里根本沒有意義。一秒鐘可以是一萬年,一萬年也可以是一秒鐘,無盡的歲月,無盡的沉淪。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找到他,他又真的能認出他嗎誰也不知道曾經名為卡里爾洛哈爾斯的人在這里待了多久,他的刑期是真正意義上的永無限期
真的有人能承受住這種折磨嗎
如果他忘記了一切,我該怎么做
午夜幽魂沒有答案,只是繼續向前走。他知道自己不該想這些事,但他沒有辦法不想。
他的一位父親曾說自己是個天生的悲觀主義者,他不知道的是,午夜幽魂實際上也樂觀不到哪里去。
一個常年面對著黑暗的人若是能夠保持樂觀的心態,才是詭異到了極點。而且,這是完全符合情理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