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
他在極其丑陋,極其瘋狂地笑。
如滑行般,他迅速地接近了一個正背對著他的高大巨人。
那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皮膚上布滿金色的經文。他正在和一只惡魔戰斗,兩人打的難舍難分,嗜血的瘋狂與木偶般的麻木在這場戰斗中竟然罕見地勢均力敵。
但是,無論是他,還是那只惡魔,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卡里爾的接近。直到一塊石頭砸開了那巨人的額頭,他們方才意識到戰斗中出現了第三人。
不,或許不是人。
惡魔再明顯不過地愣住了,它那駭人的獸首上要流露出這般擬人的情緒并不容易。不過,這倒也沒什么所謂,因為根本就沒人在乎。
至少那擠入他們戰斗中的第三人不在乎,他正忙著揮舞那塊石頭,用它毆擊那個巨人的頭顱。
金膚的巨人宛如天神的面貌很快便被自己的鮮血涂滿,他有在嘗試著站起來,那人卻壓在了他身上,一邊歇斯底里地大笑,一邊繼續揮動那塊石頭。
他的攻擊是如此平平無奇,看上去甚至不帶任何力度。他和巨人之間的體型差距更是大到令人無法理理解,但是,他卻用那塊石頭砸開了巨人的頭骨,甚至用一只手就讓他動彈不得。
鮮血飛濺,頭骨破碎,那人笑著伸出左手,上氣不接下氣地揮手,扯出了一團粉紅色的大腦。他將它拿到面前,細細端詳,神態之詭異幾乎要讓人懷疑他是否會張嘴吃掉它
但他沒有這么做,他只是合攏五指,將它徹底捏碎,將它,變成了它們。滑膩的軟體組織在指縫間輕易溜走,跌落塵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巨人破碎的頭顱就此觸地。
此時此刻,上一秒還熱火朝天的戰場卻忽然靜了下來。無論是惡魔,還是才剛剛離開空降倉不久,正在朝著惡魔轉變的另一些巨人,他們都呆滯地看著這里。
卡里爾洛哈爾斯顫抖地笑著,慢慢地站起身。
他抽搐轉過頭,滿懷嗜血渴望與駭人饑餓的雙眼在眼眶中狂亂地轉動,毫無焦距可言,卻始終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專注。
這份專注帶著他找到了一個正在捏動傳送術法的人,他穿著牧師們才會穿的長袍,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道瘋狂的視線,那早已屈起的手指在下一秒猛地彈開,一陣原始且純粹的能量從亞空間中陡然降臨,精準地轟擊在了卡里爾洛哈爾斯所站立的地方。
沖擊波橫掃而過,教堂的遺骸就此被徹底摧毀,一陣狂笑聲卻在四散的煙塵中一同逸散。
一個黑影撞碎煙霧,啊啊地叫著,可笑又荒誕地沖向了名為艾瑞巴斯的前懷言者。
此時此刻,懷言者和人類共同的叛徒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可怕的臉部肌肉痙攣。
他絲毫不敢放松,衣袍鼓蕩,千百道淡藍色的靈魂像是光點般從長袍內呼嘯而出,被迫地拱衛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邪惡的護盾。
它并非只是由術法構成,而是由極端復雜的知識與儀式學共同鑄就,每一個光點便代表一個受難者的靈魂。只有徹底殺死他們,這個護盾才能被徹底破除。
艾瑞巴斯冥思苦想了兩個世紀方才創造出這個法術,在過去多次和夜刃們的戰斗中,這個護盾都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他精準地找到了他們誓言中的漏洞,并立即加以無辜者的靈魂來以此逼迫。它讓他在面對他們的時候一直能夠保持上風,就算寡不敵眾,也可以依靠護盾的特殊性施展傳送法術立即離開
然而,現在,這個好用的法術卻必須面臨一個自它誕生以來最為嚴重的問題。
它必須面對卡里爾洛哈爾斯。
于是結果清晰明了,在護盾的破碎聲中,艾瑞巴斯連滾帶爬地在亡者們的尖叫聲中狼狽地離開了原地,心中一片驚怒交加復仇的神只無視了冤魂這怎么可能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從正在被恐懼攻占的頭腦中搶出了一條可走的路,并堅定地踏了上去。
艾瑞巴斯雙手合十,靈能裹挾著利塔特拉死難者的冤魂們從天邊飄蕩而來,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護盾集瞬間成型。與此同時,一道法陣也隱晦地自他腳底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