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堅定——或者固執——地穿透了煙霧,將這一幕牢牢地映入了獸瞳深處。黑暗中的怪物情難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尖叫,不由分說地想起了那一次次地被屠宰。
從石器時代到中世紀,從疫病橫行的鄉野村鎮到遍布摩天大樓的繁華都市,從沒有被命名的狹窄角落,再到英雄如流星般劃過的璀璨時代.
一次又一次,它的死亡幾乎遍布整個人類歷史。那把巨劍曾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剖開它的胸膛,將其內的東西全部扯出,然后嗜血地等待起下一次屠殺。
痛苦浮上心頭,迫使它顫抖不休,盡管它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卻為時已晚。
“恐懼,如影隨形。”一個東西在它身后低語。“你無處可逃。”
它咆哮著轉過身,逃離黑暗。閃閃發光的群星沖入它的眼睛,萬變之主親手編織的緊急預案開始發揮作用,帶著它逃往了那虛假的群星之中。
沒有爭斗的必要,此物早已用難以計數的時間和無數次的死亡證明過它無法與范克里夫為敵
從人類歷史的開端之初,它便一直在被名為范克里夫的惡魔追獵,那份誓言讓它根本無從逃脫。范克里夫永遠能找到它,然后毫不猶豫地揮下屠刀。
如果不是四邪神中的一位伸出援手,它現在恐怕還困在那些早就已經過去的時間中無法自拔
過去種種浮上心頭,讓它難以忍耐地發出了一聲憤恨地咆哮,絲毫不顧這這一幕落在范克里夫眼中到底有多么可笑。
“這座監牢會擁有一個新的囚犯!”隔著群星,它如此怒火。“你會代替我在這里被囚禁上無數歲月,直到你存在的本質也被磨滅!”
“而我會非常欣喜地掏出卡西多里烏斯·德爾庫納斯的心臟我會把那個愚蠢的凡人帶過來,讓你親眼看看他被我掏空后的身體!”
惡魔無動于衷地看著它,隨后竟然貌似憐憫地搖了搖頭,劍刃隨后揚起,將此處黑暗徹底滌蕩。它發誓追獵的目標卻再也不見蹤影,徒留一片銀光閃爍,銀塔的頂層空蕩如被蟲群啃食過。
范克里夫低頭凝望,看見無數個被金屬隔開來的隔間。一個又一個難言的可怕夢境就在這些隔間中醞釀,發酵。
渴望被認可的科學家捧著自己的畢生心血,在不知為何而歡呼雀躍的人群中被肆意踩踏,直到死去。
想要寫下傳世巨著的年輕人在深夜咬開了自己的手指,大笑著用血液涂抹厚厚的筆記本。
專心于雕刻的藝術家在事故中失去了雙手,終生無法再揮動石錘
一個又一個破碎的夢想,一個又一個心碎的靈魂,就這樣一無所知地供養起另一片魑魅魍魎。
范克里夫轉向另一側,看見一群飄忽不定的藍色光點。
邪教徒,奸角獸,惡魔,怪物——數不清的貪婪之物待在其中,品嘗著那些靈魂的智慧、痛苦與每一點噩夢,然后用它們編織成自己的容身之所,在每個夜晚吸引更多的求知靈魂陷入其中。
這些容身之所可能是坐落于鄉野之間的小鎮,看似祥和,卻暗藏著可怕的秘密。又或者是某處忙碌的巢都,人們在工廠與住處之間兩點一線,眼中毫無生氣
數不清的身份,數不清的故事,信仰著奸奇的魔物們在此收集著能讓它們更進一步的力量種子,絲毫未覺那懸于它們頭頂的觀察者已經換了人選,仍然沉醉其中。
范克里夫用利爪攀上劍柄,細細摩挲,可怕的摩擦聲緩緩響徹,從小鎮到巢都,從荒野到冰川.這聲響本并不如何明顯,卻在這個瞬間響徹于整片藍色光點之中,猶如喪鐘。
它們抬頭,在自己世界的天空或天花板中看見一張骨質的面容,獠牙密布,猙獰的眼眶中亮著兩點純粹的紅光,漆黑的煙霧從四周裊裊升起。
它們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