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那些軍務部的官員沒有為他的頂撞和抗命就把他扔進刑罰軍團里去真是一種奇跡。而且,直到哈依德退役時,狂徒上校仍然在服役,滿頭白發,精神奕奕。
哈依德希望他現在也活著
他沉思著,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正在因回憶而改變,但這張骯臟木桌上的其他兩個人都注意到了。
因此,哈依德的沉思便到此為止。
一個低沉得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讓老水手驚訝地差點滑下了座位。
“你在想些什么,士兵?”
“呃,我,長官——!”哈依德結巴地直起身體,差點就起立敬禮了。
這是一種本能反應,那老人說話時的口吻實在是太像軍隊里的人了,而且一定是軍官,最次也得是個負責連隊統籌規劃的軍士長.
“士兵?”
哈依德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低著頭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天鷹禮。
“前末日守衛第七十七團二十三連的下士哈依德向您致意,長官。”
“沒必要這樣,下士。你已經退役,而我服役的部隊和你也并非同一個戰斗部門.你剛剛很緊張,放松點,我們不是在執行任務,只是簡單地在這間酒館里等待菜肴。”
“遵命,長官。”哈依德說。
他的本能又開始發作了,這就是你在一個體制內待了二十年后所得到的后遺癥。哈依德本以為自己可以用時間去淡忘,但他現在發現自己錯了。
他根本就不可能忘記曾經服役的那些日子,一張張鮮活的臉劃過他眼前,然后是炮火連天的灰暗戰壕,手里顫抖的光槍和千奇百怪卻都一樣兇惡的敵人
屬于士兵的身份在這個茍延殘喘的身體內緩緩地復蘇了,令他本能地在座椅上挺直了脊背,雙手平放于膝蓋之上。
“有興趣和我談談你自己嗎,下士?”老人繼續問道,他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點贊許。
“我長官,談什么?”
“談談索維特之戰吧。”老人說。“按照你的年齡來推算,當時你應該在場,下士。”
“在那場戰斗里,末日守衛曾和暗黑天使并肩作戰,對抗哈迪蘭星系獸人的第二戰斗群。我記得這場戰役,你們打得十分英勇,但我只能從紙質資料上了解。”
“而你是個親歷者,第七十七團的第二十三連在那場戰斗中是直面獸人的突擊連之一,傷亡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三。你是少數活下來的人,甚至還退役了”
“但你顯然過得不是很好,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果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我可以講講我自己的。士兵們聚在一起就只能講點這些事來打發時間了。”
哈依德露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笑容,雙手忽然攥緊。
他不想說,這點顯而易見,卡里爾看得十分真切。但是,雄獅并未逼迫他。
萊昂·艾爾莊森剛剛所使用的那種語氣若是讓其他熟悉他的人知曉,恐怕會大跌眼鏡——那真的是以威嚴和不近人情著稱的卡利班人能夠表露出的柔軟情緒嗎?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長官,就只是那點屁事而已。和獸人作戰然后活了下來,精神受創,導致不得不退役.”
“那不是你淪落到這副模樣的理由。”借由卡里爾的靈能而縮小了體型的雄獅猛地皺起眉。
“凡是在那場戰斗里活下來的人最后都被授予了戰斗英雄勛章,而你是突擊連的成員,你應當還有一枚模范勛章和一枚帝國之星。這樣的榮譽足夠你在退役以后找一個花園世界度過余生,你怎么會在這里?”
老水手嘆了口氣,終于抬起頭,用那雙疲憊的眼睛看向了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