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無聲地說。
第一個死者在一秒鐘后被斬下了頭顱。
他沒有戴頭盔,混沌之力充盈著他的盔甲。這是一種血腥的賜福,能使尋常槍械射出的子彈無法傷害到他。
他的額頭上刻著一個抽象的顱骨符號,尖銳的牙齒之間卡著一條鞭子似的長舌,其上還掛著點點血肉,想來不是他自己的。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他那龐大的軀體仍然在向前沖鋒,于通道內迸發出刺耳的回音,兩把鏈鋸斧被他握在手里,渴望著染血,渴望著屠殺
一顆頭顱悄悄落地,他無首的軀體在跑出五步后轟然倒下,如墜落的隕石,鏈鋸斧從精鋼般緊握的手指之間及其違反常理地脫手而出。
兩秒鐘后,有人大喊:“敵襲!”
他的舌頭與牙齒因這次吶喊被一把利刃連帶著小半個頭盔一起硬生生地絞碎,他驚愕地感受著這股突如其來的疼痛,下顎掛在護頸上,碎骨與金屬之間的磕碰聲在他聽來是那樣明顯
他右手舉起,本能地揮出了一劍。
侍奉歡愉之主后得來的超常敏捷與力量讓這次因本能而生的斬擊威力超乎尋常地大,空氣為之震顫,也讓揮出它的人產生了一種狂喜的錯覺——我要得手了
而事實并非如此。
劍刃落于空處,他的右手則從肩部開始突兀地斷開,鮮血尚未噴涌,還未散去的力量與慣性便一齊讓這只緊握著長劍的手飛向了不可預知的地方。
它刺穿了下一個受害者的后背,迫使他跌倒在地,整個人甚至被釘死在了地面之上。混沌之力的賜福貨真價實,沒有半點虛假,但它的主人已經感受不到了。
兩抹銀光左右交錯著拂過他的臉,右肩處的傷口噴出粘稠的鮮血,他顫抖起來,跪倒在地,剩余的左手猛地抬起,摸向了自己的臉。
劇痛襲來,他輕撫鼻梁與額頭,緊接著,兩道細線緩緩浮現,他的頭顱就此碎成三段,黏膩地牽絆著彼此,摔落一地,軟嫩的粉紫色大腦如果凍般從血肉中涌出。
幾枚爆彈自一旁襲來,恰到好處地將他的尸體打得粉碎。
襲擊者的身軀腫脹且陰森,披著寬大如斗篷似的罩袍,漆黑的盔甲上銘刻著古老之神的腐壞印記,隱約的咕噥聲自他的血肉中逸散而出。
“看見敵人了嗎?!”
有人厲聲詢問,此人不答,只是舉槍警戒。
他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耐心,想來大概是從無窮的折磨中收獲到的禮物之一。觀察疫病進化,靜待毒物發芽,這些事都需要耐心,以及細致。
二者相結合,在此情景下為他提供了一種幫助,而這種幫助,則讓他遇見了此生中最大的不幸
他血管中涌動著的疾病忽然開始尖叫。
什么?發生什——
他還來不及體會它們如此驚恐的原因,便聽見了從自己骨骼深處涌起的哀鳴。
“巴塔里爾?”站在他身后的同伴驚恐地呼喚,而他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