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并非自愿。”他說。“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送你來的了。”
扎布瑞爾再次深吸一口氣,用力地繃緊臉頰,唯恐自己此時給出半點反應。
他知道這樣做實際上很愚蠢,因為帝皇必定在看見那鷹徽的一刻就知道了一切,可他一時半會也拿不出更好的選擇。
男人又笑了,他放回帶翼劍徽記,只單獨留下鷹徽,隨即用力地合上了右手,將它深深地攥在了掌心之內。
扎布瑞爾沒來由地突然感到一陣顫栗,聽見他說道:“盡管放心,我不會追根究底。”
“而我們既然還能站在這里相互對話,就證明未來不會因這段對話而產生任何改變——”他意味深長地搖搖頭。“——已有的事,必將再有。”
他攤開手掌,又拉過扎布瑞爾的手,將那枚鷹徽放了回去,然后讓他握緊右拳。扎布瑞爾呆愣地照做,手掌心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不算多么劇烈,卻勝在持久。
他困惑地看向男人,后者恰好也正在凝視他,那雙眼眸里竟滿是悲憫,在瞬間便擊中了扎布瑞爾,喚起了他的回憶。
在卡利班之亂后的萬年間,他曾見過許多以帝皇悲憫像取名的塑像.有些只是匆匆一瞥,有些卻是真的曾在深夜時分徘徊跟前,或質問或懇求地祈禱,想得到一個回答。
那些石頭與鋼鐵沒有一次回答過他。這次卻不同,這次是貨真價實的血肉之軀,正在為他流淚。
暗黑天使張開嘴,想說些什么,卻心有所感——他想,這淚大概不只是單為他而流。
“陛下.”
“走吧。”帝皇說,那聲音如鐵一般硬。“你不必對我透露任何事,我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條路會有多么難走。擺在我面前的有上千條路,而我必須選這條最難的。”
“我已經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無論如何也必須咬著牙走完。這是唯一的選擇,別無他法,亦不可抄近路或折返回去.那樣的話,至今為止的許多犧牲,便全部白費。”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扎布瑞爾。古往今來,我從未見過任何人戰勝時間,但你既然站在這里——”
他目光如電,死死地盯著扎布瑞爾。暗黑天使渾身涌起一股火般熾熱,只覺得主君的雙眼仿佛正透過他凝視其他人,或其他事物。
“——是否就代表,吾等已經獲勝?”
——
天亮了。
當第一束光亮從山洞的入口處蔓延進來之時,萊昂·艾爾莊森便停下了手中動作,轉而收起了彈匣。
在剛剛過去的四個小時里,他一直在測試這個彈匣的耐久度——是的,他在連續不斷地裝載子彈,然后又將其一一卸除。這件事做起來除了單調以外,還會造成一種顯而易見的噪音。
考慮到火堆旁不遠處還躺著一位正酣睡著的老騎士,這么做無疑是非常不合適的。雄獅沒有理由不知道這件事,因此他是明知故犯。
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驅使著他不惜花費四個小時的苦工,也要給盧瑟添上這份其實根本沒有作用的堵呢?
答案無非是話只說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