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那人再次開口。“我不得不和你在這里見面,這座謁見廳的設計者因其忠誠而得到了我的一個承諾。現在請過來,扎布瑞爾。”
扎布瑞爾深呼吸著,朝說話之人走去。大門在他身后緩緩合上了,發出了沉重的悶響,他一直走到視野內出現一團白色的影子方才停止。說話之人無奈地笑了一聲:“抬起頭來,扎布瑞爾。你把人都殺了,證據也擺在了他們的尸體上,現在卻還想著對我視而不見,裝作我不存在嗎?”
“絕無此意,吾主。”扎布瑞爾迅速到不能再迅速地回答。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此人不高大,也不矮小。既無皇帝之威嚴,亦無傳說之英俊。乍一眼看上去,他根本就沒什么特別之處,臉上甚至還架著一副眼鏡,神色疲倦,仿佛前不久還在深夜里埋頭苦讀,是迫不得已才來到此地,與扎布瑞爾見面.
他就這樣仰著頭,看了扎布瑞爾好一會,方才開口:“你看上去老了很多,我的騎士。”
“我——”
扎布瑞爾啞口無言。他想象過這一幕很多次,多到足以短暫地模糊想象與現實的邊界,但他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開場白。
他從未想過帝皇會關心他。
他的主君對此貌似一無所知,只是繼續開口講述。
“我在以原體為藍本創造出你們的時候并未考慮過對壽命進行設限,因此,一個阿斯塔特若沒有死在戰場之上,實際上可以活得非常之久。”
“坦白來講,扎布瑞爾,我對你經歷了什么,又為何來到此地一無所知。但想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甚至難以被稱作壞事.”
“尋常的壞事,應該還不至于將我的一位原初天使摧殘成這幅頭發花白的模樣。”
在這個瞬間,扎布瑞爾幾乎想要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只有天才曉得他是如何忍住的,就連他自己也驚訝于自己的自制力。
男人看他一會,索性摘下眼鏡,揉揉眼眶,又嘆了口氣。
“你戴著鐐銬與枷鎖。”
帶著篤定的語氣,他再次開口,語氣與此前渾然不同。若之前他還是在以私人身份與扎布瑞爾交談,那么此時此刻,站在暗黑天使面前的,便只剩下帝皇。
“自泰拉上的爭端結束以來,我就再沒在任何人身上看見過這樣的事了。你身上的時間線是混亂的,扎布瑞爾。你是自愿做這件事的嗎?不斷穿梭于某個過去之中?”
“這么做是很危險的,我見過無數人試圖改變過去、現在與未來,卻無一人能夠成功。玩弄時間的人終將成為時間的奴隸,而時間對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絕不會有半分偏袒”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扎布瑞爾幾乎是有點憤慨地想。
“陛下。”他生硬地開口。“請恕我不能回答。”
男人笑了。
他靠近扎布瑞爾,伸手打開了他武裝帶上的一個小格,直截了當地將那兩枚徽記從中拿了出來。帶翼劍與鷹徽一道,在那黝黑寬厚且生著老繭的手上散發出了瑩瑩光亮。
他看著它們,又看向扎布瑞爾,忽然擺出了一個近似挖苦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