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話,說點什么。”科茲耐心地告訴他,雙爪上跳動的電流不知何時已經停息。“我知道這對現在的你來說很困難,我看得出來。”
他忽然湊到雄獅跟前,對他晃了晃左手。
“但是,別屈服。”康拉德·科茲低聲說道。“一次都不行,兄弟。記住你是誰,千萬記得這件事,然后慢慢來別去聽那些聲音,別去想它們,只管記住你自己到底是誰。”
他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傷。
——
“別屈服”
萊昂口干舌燥地走著,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感到異常痛苦。
他似乎知道這是誰在說話,他認識他——至少應該認識?但事實好像并非如此,他從未結識過一個那樣扭曲的靈魂
他就這樣走著,渾渾噩噩,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亦不知曉自己要去往何處,他只是走,并懷有一種樸素單純的想法:我不可以停下。
他走,直到腳下虛無化作泥土,世界的碎片紛至沓來,記憶狂亂地倒退,回到某日的森林中,一個野人般的男孩正在巡視他的領地。
萊昂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著這一幕,無所覺的心中淡淡地浮現出一個名詞:巨獸。
于是他知道,這男孩在狩獵巨獸。可是原因呢?這男孩找它們既不為了吃,也不為了穿,他只是單純地想殺死它們,仿佛天生就與巨獸們對立.
再然后,森林里多了一些人。身穿閃亮的銀甲,騎著馬,腰間掛著劍,手里拿著槍,許多面旗幟在他們身后舞動。
他們很緊張,與那男孩對立著,雙方都對彼此保持著警惕,只差一點就要發展成敵意直到一個人擋在這男孩與其他人面前。
這個人是誰?
萊昂看著他,看見一頭火紅的頭發,一張年輕的面容。
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塞拉法克斯。
“別開槍,兄弟們!”塞拉法克斯對那群騎士們大聲地說。“相信我,他不會攻擊的!”
緊接著,他轉頭看向那男孩,低聲問道:“是不是?你不會攻擊的,對嗎,萊昂?”
萊昂感到一陣頭痛欲裂,他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
在這個瞬間,塞拉法克斯看上去幾乎都不像是他自己了,而是另一個人,一個黑發的男人,留著胡須,濃眉下有一雙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嚴肅而疲憊,卻不含任何敵意。
你是誰?
無人回答,只有更多涌來的畫面,以及更多的塞拉法克斯。
在寒冬的庭院中,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在要塞里,在書房中,在巨獸的包圍中——塞拉法克斯一遍遍說著些什么,有時嚴肅,有時輕松,有時甚至是語重心長的教導。
但那些重影卻無有間斷,它們一直在閃回。無論塞拉法克斯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他的臉都會在某一個剎那變作另一個人的模樣。
萊昂試圖記起他是誰,他總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為什么會想不起來?他茫然地問自己。
沒有回答,只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別屈服。
這聲音微弱至極,有好幾次,他都懷疑這聲音其實根本不存在,不過只是他腦海中的一陣幻想,但他總能找到新的證據。
當塞拉法克斯于戰場的中央告訴他:我會看顧你的后背之時,這聲音便緊隨其后地跟著重影來了。當塞拉法克斯因年老而無法進入軍團的時候,這聲音也來了。
甚至于,在塞拉法克斯被他剝奪指揮權的時候,這聲音也依然在。無數個時刻,無數個不斷閃爍,不斷重復,不斷使他加深有關于‘塞拉法克斯’相關記憶的破碎畫面
別屈服。它一遍遍地說。記住你自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