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聞言,他忍不住怒罵一聲。“一整個星系何其龐大,不做完整體探查怎可貿然進攻?虛空海戰最忌情報出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錯誤便會讓整場戰役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男人抬頭看向他,雙拳握了又握,最后還是松開了,一抹在這張臉上顯得較為陌生的苦笑緩緩綻放。
“你說得對。”他竟然點頭承認。“因此我死了,而你你還站在這里。”
男人側開身體,為他讓開路。
“過去吧。”男人輕聲說道。“你比我強得多,但接下來可就未必了。”
什么?什么意思?他又感到了困惑,然而他的直覺卻操縱著身體搶在了頭腦以前邁開了腳步。
他走過這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一直以來的疲憊感竟然有所減弱。風雪緩緩止息,他舉目看向遠方,突兀地看見了一片焦土。這使他皺起眉,暫時地駐足不前,打算仔細觀察一番。
而那男人的聲音則從他身后傳來,明明幾步之遙,現在聽來卻變得非常遙遠。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男人問。
他回頭,發現雪又開始下了。而那個金發的男人不知為何倒在了地上,從身體內涌出的鮮血染紅了周遭地面。
他悚然一驚,當即便要轉身回去,以提供幫助,卻被那人抬手阻止。
“別回頭。”男人低聲說道。他說話時,鮮血就那樣干脆地從口鼻耳中倒涌而出。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叫什么?”
他搖頭。
“萊昂·艾爾莊森。”男人語氣很平靜地告訴他。“可千萬記住了。”
風雪呼嘯,白茫茫的雪花密密麻麻地擠占了他眼前的每一寸空間,如子彈般從天而降,蓋在了那男人的身上,將他徹底掩埋,再無聲響。
萊昂·艾爾莊森
他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來,念著這個名字,一步步地朝著那片焦土行去。
這一路同樣并不輕松,地面上滿是炮彈坑。他每走一會好路就得不斷地爬上爬下,這對他當前的身體情況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挑戰,好在那根木棍仍然在他手里,它忠實地提供著幫助。
當它的尾部已被泥土牢牢裹住以后,他也終于正式地進入了焦土之內。一股濃厚的血腥味立即沖入鼻腔,被動地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中木棍,肌肉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
有些東西緩緩地浮出水面,那是一種代表了野性的直覺。它帶著他轉過頭,看向了右側方的一處土丘。
那里有一片空蕩無人的陣地,已損毀的運兵車和坦克凄慘地敞著肚腹,機械元件嘶嘶作響,遍地都是鮮血、彈坑和轟炸留下的痕跡。
詭異的是,他沒看見半具尸體。
猶豫片刻,他朝那邊走去,越靠近那片陣地,血腥味就越濃。他的太陽穴開始跳動,整個人的步態一點點地變得輕盈無比,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他突然就進入了一種無比的專注之中,雙眼警惕地掃視四周。與此同時,一個疑問也難免誕生:這里到底死過多少人?
為了得到答案,他開始四處走動。從戰壕到安全洞,從散兵坑到已被開了個大口的指揮室
他走遍了整個陣地,依然沒看見半個人影,就連武器也沒有。這不合常理,也與邏輯相悖——除非有人早在他來這里以前就打掃過了戰場,帶走了所有戰死者以及他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