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扔下這句評價,他便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把劍上。按理來說,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獲取所有對他有用的信息,但事實卻相當詭異,魯斯一言不發地凝視著這把劍,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然后他掉頭就走,不帶半點猶豫,然而狂風乍起,原本平靜的天空忽然變得烏云密布,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炙烤大地的太陽便被遮蔽。
魯斯瞇起雙眼,看著漫天黃沙席卷而來,并不為之所動。很快,這場突然卷起的沙塵暴便將他與雄獅淹沒。芬里斯人一言不發,只是蜷縮起來,以自己的身體為兄弟的尸骸筑起了壁壘。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風暴方才停息,而沙漠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難以形容的破碎圖景,若非要用一個詞語加以形容,魯斯會選擇‘末日’——事實也的確如此。
無數被吊起的尸體被冒著森藍火焰的鐵鏈一一串起,形成了天空與大地,還有更多、更破碎的尸體組成的山脈與丘陵。創造這片地獄的人大概是個非常細心的雜種,就連森林與河流,他都未曾遺漏。
而粗看之下,它們甚至沒什么不對之處,若一個正常人來到這里,他的大腦會以半欺騙的方式告訴他,這一切都沒什么不對。
但若是那人觀察力足夠細致的話,他便會看見真相。
他會看見死人牙齒組成的河床與它們粘稠的鮮血,他會看見枯骨與肉泥鋪就的所謂‘土地’,以及種植在上面的一顆顆正哀嚎著的人面樹
然后,他會瘋,但魯斯不會。
和他曾見過的末日比起來,這里還不夠格。
芬里斯人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甚至懶得加以任何評價。他緩緩站起身,沙子從盔甲的縫隙中灑落。雄獅飽受蹂躪,現已顯得瘦弱不止一倍的身體被他輕輕地放了下來。
黎曼·魯斯舉目四望,舔了舔染血的嘴唇,忽然微微一笑,而這笑容遠遠談不上溫和友好,其中盡是煞氣。
他伸出右手,也不見有什么動作,一把淡金色的長矛便突然出現在手中,只是表面已多有裂痕,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魯斯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將長矛提在手中,緊接著揚起手臂,指向了正前方。
“出來吧。”他微笑著催促。
一個巨人如約而至。
他很高,至少比魯斯與還活著時的雄獅要高出不少。滿頭金發狂亂地披散著,肌肉虬結,極其強壯,猶如一輛人形坦克,臉頰上滿是在生死搏殺之間留下的疤痕。
他沒有穿動力甲,反倒一身獸皮衣物,許多骨飾和獵物的頭骨掛在衣角與腰間,隨著他的走動相互碰撞,發出輕響。同樣的,他也提著一把長矛,只不過是骨制的,而且,其上盡是屬于混沌的臭氣。
這個巨漢滿面平靜地走至魯斯不遠處,然后停下,并點頭致意。
“你好,魯斯。”他說,那聲音很低沉,但其中并無任何瘋狂之意,甚至沒有戰意存在。
魯斯沒有回答他的問候,只是輕聳鼻翼,幾次嗅聞過后,他便將目光放在了巨漢手中的那柄骨制長矛上。
“伱殺了多少惡魔?”魯斯問。
“數不清了”
巨漢答道,同時眉頭輕輕皺起。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便帶來了極大的威懾力,但這不過只是他在談及惡魔時的下意識行為罷了。
“自我有了自我意識以后,我就一直在和它們作戰。”巨漢又說道,并伸手撩起了掛在脖頸上的一串項鏈,以作證明。
他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鮮少與人溝通,他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扯著項鏈,好讓魯斯看清。
與其他飾品一樣,它也是骨制的,被打磨光亮然后一一串起。魯斯定睛觀察了片刻,忽然挑起了眉。他的野性告訴他,這串項鏈上的每一塊分節都脫胎于不同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