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布瑞爾松手跳下針樹,十幾米的高度對他無礙,更何況還有著積雪做緩沖。他一落地便迅速找準方向,朝著狼牙堡走了過去。
然而,他總不可能一直如此幸運。很快,芬里斯便向他展示了自己惡劣的一面——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原本的天色便驟然晦暗,破碎的風暴在這塊暗沉的幕布上緩緩聚集。
暴雪傾落,狂風呼嘯,能見度一下低到了幾乎不可接受的地步。若非扎布瑞爾并非凡人,恐怕早已迷失在這暴風雪之中。
但是,就算他是阿斯塔特,又能如何?他一樣要在這寒風中經受折磨。不消片刻,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便多出了許多傷痕,鮮血還沒來得及涌出,便因低溫而凝結。
意識到情況不對,暗黑天使立即止步,又咬住長矛,同時一手扯爛死結,拉住斗篷,另一手則攙住雄獅此刻枯槁的尸身,小心翼翼地用這毛皮將他包裹了進去,只留下兩只手在外面,留他抓住,以作支撐。
少了那厚實鹿皮帶來的溫暖,扎布瑞爾很快便感到了真切的寒意。從未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冷,但這也是在所難免。
他的動力甲已經損毀,機魂自滅,徒留無魂的機械徒勞的增添重量。內在的維生系統早已停擺,它現在甚至不能帶來什么溫度,反倒只會增加重量,讓他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極深的腳印
而如果他對芬里斯有所了解,并非現在這樣只是浮于表面的話,那么他便會知道這件事有多么危險——生物總會學著與自然環境共存,芬里斯也不例外。
這片絕境里有些東西只會在凜風與暴雪來臨之際出沒,追蹤任何不幸之人,并將他們吃得干干凈凈。
扎布瑞爾對此事自然是一無所知,可他畢竟是個暗黑天使,在暴風雪刮起的第十一分鐘后,他便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的直覺在示警。
跨越無數生死,經由戰火淬煉方才得到的這份異常的本能告訴他,有東西盯上你了。
扎布瑞爾對此深信不疑,但他沒有做任何不該做的事。長矛依舊被他握在手里當拐杖用,步伐也沒有加快,就連呼吸都沒有任何異樣。
他很有耐心,直到何時才該露出爪牙,可那東西似乎不太一樣。很快,伴隨著一道疾影閃過,某種龐然大物便從扎布瑞爾的視角末端猛地撲了過來。
早有準備的暗黑天使后退一步,單手舉矛,也不發力,只是舉起并對準了襲擊者。后者因其龐大的體積避無可避,只能任由長矛貫入身體,并發出一聲痛吼
風雪激蕩,野獸惡劣的口中臭味撲鼻而來,扎布瑞爾面不改色地抬眼一看,這才發現襲擊他的竟然是一頭快要有裝甲車那么大的巨熊。
它通體雪白,就連十根比阿斯塔特們的戰斗匕首還要粗的爪子都是這樣的顏色。而此刻,它正在流血——眼見這一幕,扎布瑞爾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怎么?你都長成這幅能生吃我的模樣了,血竟然還是紅的?你怎么不干脆流點亞空間蛆蟲出來算了?
暗黑天使暗自咒罵著芬里斯這鬼地方的突變種,反手拔矛,同時急速后退——如果他晚上半秒鐘,那頭巨熊的右爪便會把他開膛破肚。
在自然界,體型便等于戰斗力,他可不想用自己這身破爛鋼鐵去試試那東西的爪子是否鋒利。但那頭巨熊似乎并沒有尋常掠食者一擊不中便稍作停頓,以待觀察的謹慎。
興許是受了傷的緣故,它竟咆哮著跟了上來,渾然不顧扎布瑞爾手中明晃晃的矛尖。面對這送上門的機會,暗黑天使自然是毫不客氣的笑納。
這一次,他用力地刺出了長矛。雖是單手,力道不夠,但勝在精準。
通體遍布破碎紋路的酒神之矛深深地刺入了巨熊的胸膛,按照扎布瑞爾的設想,它本該刺穿這東西的心臟,然后透體而出但事實與他的設想完全相反,長矛刺入到了一定的距離,便像是受到了阻力一般再難深入。
顧不得細細感觸到底是何原因,扎布瑞爾便立刻棄矛后退,并反手拔出了大腿外側的戰斗匕首。而那野獸已經猛沖而來,它那兩粒小的有點可笑的眼睛里充滿了兇暴。
扎布瑞爾只需看上一眼便明白,這東西的目的已經從掠食變成了不死不休。
顯然,它不是尋常動物,沒有趨利避害的天性,不懂得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硬要說的話,它甚至有點像是人類——這份極端的報復心理一時間讓扎布瑞爾眉頭緊鎖,頗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