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對四個正等候命令,渾身鮮血的野狼做了個手勢。他們齊齊點頭,隨后立刻轉身離去,該干嘛干嘛去了。
該治傷的治傷,想休息的休息,但依照比約恩對他們的了解,這五頭年輕的狼崽子一定會直接奔到宴會廳去胡吃海喝,帶著滿身臭氣去惡心他們的兄弟,然后高聲宣講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他們絕對會十分驕傲地告訴其他人,昨夜,他們曾和盲者并肩,于極北的冰層之下同遠古惡靈血戰。并且直到天亮,他們也沒有死。
當然,如果吃完了飯他們還不去尋求治療,那么,這個‘還沒死’的描述恐怕就要改一改了。
比約恩突然有點想笑。
“你倒是把他們教的很好啊——”孤狼低低地笑著,拍了拍阿里曼的肩膀。“——你那個叫卡楊的兄弟要是知道你在我們這兒混的這么開,他八成又得開會罵你了。”
“你有完沒完?”
阿里曼不耐煩地罵道,雙手忽然舉起,染血的手術刀在昏暗的光線里閃閃發光,以示自己此刻的注意力到底放在何處。
而比約恩并不回答,只是放聲狂笑,于是阿里曼憤怒地轉過身去,對著他咆哮起來。
“頭狼已經呼喚你了!難不成你老年癡呆了?滾去見他,少在這兒煩我了!沒見著我在給他縫合傷口嗎?!”
比約恩終于收斂笑意,聳了聳肩,一股腦地走到這間暗室的門口去了,但末了也不忘再提一句。
“你說他要是中途醒了,結果發現我們派了個瞎子給他治傷,他會怎么想?”
“第一軍團的老古董本來就不喜歡你們這群蠢狼。”阿里曼冷冷地說。
“你他媽的死瞎子。”比約恩罵道,然后轉身便走。
暗室之外寒風四溢,這代表這里并不像是埃特的其他地方一樣有著完善的供暖設計。事實也的確如此,這里是被廢棄的部分。
埃特自阿薩海姆最高的山峰深處拔地而起,在萬年間不斷經歷改造與建設。外表或許還和萬年前的大致一樣,但內在早已天差地別。
比約恩看得很清楚,這是一樁好事,止步不前只會遭來禍端。但是,他也很清楚,若非萊昂·艾爾莊森每隔一個世紀的造訪,這些改造絕不會進行得如此輕松。
狼群雖說在某些地方豁達得嚇人,但他們同樣也可以用愚蠢、迷信、固執和守舊來形容
比約恩結束思考,在一處天然開鑿出的石洞面前停下了腳步,這里看似無人駐守,黑暗中卻有許多雙眼睛閃閃發光。淡金色,漆黑的瞳孔,帶著純粹的熾熱。
“在這里看什么?”狼群中最為年長者冷冷地發問。“你們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頭領——”
“——閉嘴。”比約恩冷聲斥責,強行打斷了他。那頭狼顯然不能忍受這種事,鎧甲上掛著的骨制飾品一陣嘩啦作響。
比約恩瞇起眼睛,強硬地看著他,尖銳的犬齒探出薄唇,帶來一陣野性。年歲流逝,他的臉卻不見如何蒼老,依舊是那副刀砍斧鑿的冷峻模樣。尤其此刻,他的凝視分外具有壓迫力。
數秒鐘后,和他對視的那頭狼嘆息一聲,移開了視線,咕噥著吐出一句:“我知錯必改。”
“我會處理好一切的。”比約恩緩和了語氣,對他說道。“相信我,今天沒有人的命線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