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會聽見一個堪稱狂妄的答案,其中會蘊含著無可匹敵的信心。人類之主將平靜地揮動他的衣袍,猶如揮劍那樣講述他將如何結束這場戰爭,又將如何使人類勝了又勝
畢竟,他真的做到了這些事,他讓他們得以存活,得以取勝,得以繼續擁有希望。
但他錯了。
坐在那張粗糙的石頭椅子上,帝皇什么也沒有說。
就在幾秒鐘以前,他的神情還是‘帝皇’慣用的無上威嚴,自有一番摧金斷玉的意志與決心。可是現在,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鐘之內,這種威嚴與決心竟迅速地消失了。
他的肩膀沉重地垂落下來,仿佛一個正坐在家門口休息的挑夫,其肩膀已被沉重的貨物摧殘得青紫而腫脹,無論皮膚被磨煉得如何粗糙,也始終會流血,染紅他單薄的衣衫。
他就那樣坐在那里,嘴唇逐漸地顫抖起來,雙手如溺水之人左右摸索,一觸碰到那僅有個形狀的扶手便迅速抓住,手指立刻泛起白色。
老者不忍再看,移開視線,想要嘆息,但忍住了這種沖動。那巨人卻依舊顯得無動于衷,他借用椅子的兩側搭起雙手,手指尖銳地合在一起,顯出一座小小的、狹窄的尖塔。
通過它,他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帝皇。
西吉斯蒙德已無法思考。
他不能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身在夢中,還是如何。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渾然忘記那三人不過只是過去的影像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于,有新的聲音傳來。
【如果我們能贏,我會宣布他們為英雄。】
誰?宣布誰為英雄?西吉斯蒙德愣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句回答到底在指代誰,但話語還未結束。
【如果我們不能呢?】巨人問。
帝皇前傾身體,【那他們便只是叛徒。】
接下來,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三人不再交流,除去巨人的一聲嘆息外便只余死寂,而鋼鐵之主卻緩緩地轉過了身。
“大人?”
西吉斯蒙德看向他,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而佩圖拉博只是看他一眼,便懂得了他的未盡之語。
他不自知地冷笑起來——或者說獰笑——牙齒齊齊暴露在外,染著血,開口說話之間,不知何時被咬爛的舌頭在那陰影中若隱若現,隨后開口時,那聲音也是異常的沙啞。
直到這一刻,西吉斯蒙德才恍然發覺,第四軍團原體剛剛的感觸恐怕并不比他來得輕松.
不,他一定比他更為震驚,更為無法理解。
有誰曾見過那樣的帝皇呢?
他正想著,卻發現佩圖拉博忽然收斂了笑容。此時此刻,基因原體那虛弱的臉上唯余一片平靜。
“他說的是我的兄弟們。”他如是回答,聲音聽著像是剛剛吞下了一打刀片。“荷魯斯,與洛珈·奧瑞利安。”
他轉過身,走向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羅格·多恩。
后者依舊毫無生氣可言,西吉斯蒙德的眼神一碰到他便迅速移開,心里像是染了火焰——他不能看見多恩,至少現在不行,他必須保持平靜.
掌印者說了,五個小時,而現在恐怕只剩下四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了。如果他任由血脈的聯系掌控自己,后果極有可能不堪設想。
冷靜。他深呼吸著對自己說道,手不自覺地又搭上了劍柄。不出他所料,它還在那里,堅定地給著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