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現任的國教教宗,伊諾維亞三世極度震驚地從他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平日多半不茍言笑,沉默寡言,否則絕無可能塑造出這樣一張哪怕是在震驚時也憑添幾分嚴肅的臉。和所有的教宗一樣,他也穿著厚重的長袍,身上掛滿了各類頗具象征意味的飾品。
“但是,大人——”伊諾維亞三世深深地皺起眉,一場風暴正在他臉上匯聚。“——依您要求選出的人才剛剛踏上穿梭機啊?”
卡里爾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的全息影像在教宗面前現出一陣閃爍,隨后便熄滅了下去,但聲音卻依舊清晰。
“既然如此,那就替我對他們說一聲抱歉吧看樣子,有人先我們一步選中了她。”
伊諾維亞三世極其明顯地愣了一下,那場尚未成型的風暴在頃刻間散去,他坐回椅子上,點了點頭,神情已變得虔誠。
卡里爾掛斷通訊,略顯心不在焉地理了理領口。
相比從前,這件厚重的制服大衣似乎有了些不足以被常人察覺的變化,一些如血管般的暗紅色紋路從雙肩處一直向下蔓延,隨后又神秘地消失,最終出現在大衣下擺的內側,成就一片瘋狂而血腥的畫作,猶如瘋長的玫瑰叢,鮮嫩欲滴,仿佛才剛剛飽嘗溫暖的鮮血。
這種變化究竟源自何物,自然是不言而喻,但這件事本身仍然是值得關注的——名為拉爾赫的惡魔似乎即將迎來某種蛻變了,這萬年來,它吞噬了太多血液。
或者說,罪惡。
卡里爾摸摸袖口,它以一陣輕柔的啃咬用作回應,他轉身走向實驗室的入口。
這里依舊黑暗,但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需要在意的問題,他能清晰地看見貝利撒留·考爾究竟在此處放置了多少難以想象的復雜機械造物
當然,卡里爾對它們全無了解,哪怕是仔細觀察,他也看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從另一個角度去‘感覺’它們。
在那遠超邏輯與理性的世界中,這些機械正各自講述著各自的渴望,并控訴它們的制造者全然只憑自己的意愿行事,絲毫不顧它們的感受。
若是今日時間充足,卡里爾說不定會停下來將這些喊冤的話語一一記錄下來,并拿到考爾面前詢問他到底作何感想。
只可惜現在并不是一個適合這種不著調玩笑的場合,因此他只得遺憾地作罷,并加快了腳步,趕往實驗室內唯一亮著燈光的地方。
在那里,卡托·西卡留斯已經再次穿上了那套原型甲,而考爾正在一旁調試,十分忙碌。
他背后附肢已經全部展開,看上去活脫脫一個張牙舞爪的巨大機械怪物,就連身上的紅袍此時都現出幾分猙獰.那位被請來的虔信者反倒是雙手合十地站在一旁,繼續她的祈禱。
卡里爾快步走近他們,考爾則在他抵達以前放開了西卡留斯,卻仍舊不忘發出一陣極具他個人特色的低沉哼笑,聽上去古怪又刺耳。
他滿意地后退幾步,緊接著微微轉身,對卡里爾說道:“請看,大人,請您見證信仰與科學的共同作品.”
西卡留斯面無表情地戴上頭盔,其目鏡迅速亮起,投射出一片純凈的白色。而他卻像是被某種事物重擊了一般,突然搖晃了起來,直到好幾秒后才穩住身形。
伴隨著堪稱凄厲的聲音,高溫已不足以形容的熾熱氣流從這具甲胄的各處接連噴涌而出
在白茫茫的熱氣中,它竟逐漸地產生了變形,幅度非常微小,但又怎么逃得過卡里爾的眼睛?他清晰無比地看見了金屬的扭曲,而當霧氣散去,這套原型甲已經變得更為貼合西卡留斯的身形,而且也已看不見任何一處外露的管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