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正做了英雄的這天,卻是父兄皆死,北天折柱。
北胡犯邊,趙英趙堤父子先后戰死疆場。
趙疆聞訊而來,到王府時已經滿院白帆。他跑死兩匹馬,卻沒能見到父兄最后一面。
皇帝派來的監軍被他一劍鞘抽掉三顆牙,只能捂著嘴看他點足虎賁絕塵而去。
帶著一身傷回來,把北胡右將軍的人頭擺在他父兄靈前。
然后便昏死過去。
程勉自己是大夫,脈號的清清楚楚。
神思滯重,血不歸經,是悲毀過甚的征召。
看著不像。
果然,趙疆從嘴里吐出話梅核子,就和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一樣“他倒是得了一顆右將軍人頭殉葬,爹就慘了,還沒碰上好的。”
這話說的可太僭越北胡右將軍身份地位僅次于北胡王族,給趙英配北胡王族的腦袋殉葬,那當今皇帝配什么
趙疆“他配個幾把”
程勉沒想到自己居然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更沒想到趙疆中氣十足口吐臟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捂自己的嘴還是捂趙疆的嘴。
趙疆看他額頭汗都冒出來了,不由笑道“皇帝要殺頭也是我在先,你怕什么”
程勉把聲音壓低了,手心也直冒汗“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王府、盯著你”
“郭監軍被你打了事還沒算,這四下里萬一再有暗探,給你安一個言辭不敬之罪,你”
趙疆聳聳肩膀,“皇帝也看定北王府不順眼,想要扣帽子,用不著非等著我親口說。”他隨著動作皺了皺眉,拉開被子“裂了,你給我看看。”
一看被子都教他染紅了,程勉倒吸一口涼氣“祖宗,你不知道疼嗎”
趙疆道“你不是在研究那個什么縫合術嗎剛好試一試。”
程勉一呆,說話都有點結巴“你、你真同意了”
他曾在動物身上采用過創傷縫合之術,心心念念想要推而廣之,但在活人身上用針線縫合,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他的幾次建議都被趙英和趙堤駁回,就連趙疆,以前也對這個法子興趣缺缺,認為不過是他的狂想而已。
程勉腳步輕飄飄地拿了他的家伙事回來,看到趙疆一張面無表情的刀削面,又有點拿不準這位爺的心思,“我、在你身上縫、這不太好吧”
本來就是金尊玉貴的身份,現在更是一下成了定北王府頂門戶的獨苗,真要讓他縫出個好歹來,趙家軍那些人能把他撕碎咯
趙疆已經很不見外地剝開了里衣,露出腰腹上崩裂外翻的傷口,“讓你縫就縫,這點膽量都沒有么”
程勉看得牙酸,連連擺手讓他放下,“祖宗,我來,我來,您別折騰自個了”
趙疆這才露出一絲笑模樣,看著他拿出針線來擺弄,道“若是好的快,我便叫全軍推廣。”
程勉兩眼放光,穿針走線,直把趙疆縫的汗濕重衣,最后咬牙切齒地逼出一句來“你只管專研醫術,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程勉縫完傷口在發覺趙疆的掌心濕漉漉的,知道趙疆這是疼狠了。更叫他手足無措的,是趙疆的手此刻就搭在他的手背上,還握了握。
程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后便聽趙疆難得鄭重地道“來日戰場上,趙家軍的性命,還要依仗你。”
程勉一時不知該感激涕零還是先把手抽出來。
最后他選了反握住趙疆的手,也學著他捏了捏,鄭重道“你放心。”
程勉走了,趙疆換了件里衣,掌心相擊,三長兩短。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顯現在房間里,對著趙疆拜下。
趙疆撇了撇嘴,“我爹這個暗號不吉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