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一見,這臉色也便緩和了。想也知道,那“北地特產”必定也是定北王府上供天使的。
也是,諒這趙二當時悲慟心焦,現在也該回過神來了。郭大人那可是天家使臣,萬萬得罪不得
“二爺也勿酒醉誤事,明日按時啟程”
說罷,倨傲地一抬下巴,走了。
“真夠惡毒的啊這郭琨。”
散席了,程勉湊上來跟趙疆罵人“二公子還是個奶娃娃呢,他都能說出讓你帶他上京的話來”
趙疆一笑。
“做人質,當然要整整齊齊。”
哪怕趙璟才三歲,能不能立得住還兩說,老二更是剛出生沒幾時,病病歪歪瞧著也不長命。但那位陛下顯然不放心任何趙家血脈留在北地。
他這是白白費心了,趙疆諷刺地想。
上輩子是他趙疆奪了盛朝的江山不假,他這個小兒子反手就給盛朝報了仇。
程勉眼睜睜地看著趙疆臉上的笑意忽冷,冷得都有點瘆人了。
他不知道這位怎么突然又壞了心情,問是不敢問,只看著人朝著守言軒去了。
那頭住著趙疆剛出生的第二個孩子,和定北王府的二少夫人,他的妻子。
守言軒內。
婢女穿行在庭廊之間,步履匆匆。
“夫人,二爺來了。”
婢女綠蕪臉上的興奮掩蓋不住。
從公主嫁入定北王府之后,二爺除了洞房之夜,幾乎就一步進過這守言軒。
偌大的院子,冷清得名副其實。
“來便來了。”公主在燈下把玩著一條綠松石的項鏈,她抬起眼來,眉弓高,眼窩深,瞳孔泛著一絲淺棕色,竟分明有些胡人的血統。
她對趙疆的到來渾不在意“他不見我,我也清凈。”
綠蕪臉上就帶出幾分急色來。
她盡量壓住聲音,道“您怎么能不在乎二爺是您的夫婿,是二公子的父親,將來更是整個定北王府的主人。聽說二爺就要襲爵了,人也沉穩干練了許多,還特許璟公子每日早上到二爺的院里習武”
“哪怕是為了二公子,您也不該”
在綠蕪心中,大公子趙璟生母已逝,且身份低微,是萬萬不配做趙疆的繼承人的。二公子是公主血脈,也是正室嫡出,才最為尊貴。
二爺原本對那趙璟是毫不在意的,怎么這一回回來突然就轉了性
那趙璟也才三歲,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后教他,讓他好在父親面前爭寵么
綠蕪一下子想起靜石先生那張臉,頓時恨得牙根癢癢。
“我該為他做什么”公主冷冷一笑,“他也是趙疆的兒子,自有他的命數。”
可看著公主的臉色,綠蕪也不敢再多勸,只得喏喏地退到一旁。
公主的目光從那華貴的綠松石上移到窗外。
北地的月光帶著一股寒意,照在她略帶異域風情的臉上。
盛朝公主齊婭,皇帝第五女,身份尊貴,母妃是后宮四妃之一。
但就憑她這張臉,誰都知道,來自江南世家書香門第的麗妃是生不出來的。
上至滿朝文武,下至鄉野草民,都知道五公主有胡人的血脈。
說是前些年北胡被趙家軍打得節節敗退,最后納貢求和,這“貢品”中就有二十名美貌的北胡女奴。
五公主就是這北胡女奴生的。
她被皇帝賜婚給定北王府的二少爺,成了整個盛朝第一個做續弦的公主。
而哪怕沒人敢當面說出實話,齊婭也知道,人人都覺得吃虧的是趙家,是趙疆。
讓一個有胡人血統的女子嫁與趙疆,是皇帝在敲打定北王府。
或者,說得直白一點、難聽一點,是對定北王府,對趙家,對與北胡廝殺了數十年的北境的侮辱。
齊婭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很識趣。
趙家沒有在她嫁入的第一天就讓她“病逝”,已算是寬厚。而趙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