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做些解酒的酸湯,可否讓我試試”
程勉兇狠地轉過頭去,這才看見束手站在廊下的綠蕪。
想起這綠蕪曾是王妃院子里的婢女,這些活應該多少會一些,程勉這才點了頭。
綠蕪領命而去。
程勉正要反身進屋去,就見剛剛送人進屋的鄧瑜默默出來了。
他也不吱聲,默默往門前一站,手就搭在腰間劍柄上。
程勉瞪眼。
“你防誰呢”
鄧瑜并不與他爭執,只道“二爺睡了。”
程勉皺眉道“他醒酒湯還沒喝,這樣睡著,醒來免不了頭疼。”
鄧瑜目視前方“醒酒湯送來,我會送進去,程大夫不必費心了。”他這話說得十分生硬,眼見著程勉的臉越來越黑,鄧瑜福至心靈地加了一句“早點歇著吧。”
直把程勉氣得拂袖而去,“好,好,好鄧將軍就在這兒當守門石獅子吧”
鄧瑜沒還嘴。
他嘴笨拙舌,知道自己平日不會說話常得罪人,因此總是沉默。但這一次得罪程大夫,卻是他自作主張。
他直覺,此時的二爺或許并不想讓人進去。
他的確睡著,卻像是做了夢。
鄧瑜聽見他在睡夢中叫了一聲“兄長”。
“兄長”
趙疆騎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一路從軍營的大門跑進校場。
他跳下馬背,韁繩一扔,就大步跑進人群之中。
趙堤正在和人摔角。
那名武士顯然是鐵衛中人,生的虎背熊腰,因為發力到極限,身上的肌肉處處暴起,幾處肉眼可見的傷疤顯得分外猙獰嚇人。
但此刻,這身經百戰的武士正被對手壓在身下,牢牢鎖住雙臂和雙腿,再強的力量也難以實施展。
周遭是轟天價的叫好聲,趙疆跟著叫,跟著跳,跟著拍手。
哪怕他的聲音不是最大的,個子不是最高的,他哥哥卻依然可以在人群中一眼瞧見他。
果然,趙疆瞧見趙堤抬起頭,動作還牢牢地壓制著對手,臉上卻朝著他的方向綻出一個笑來。
趙疆使勁朝他揮揮手。
他哥獲勝,跳下演武臺來,伸手摸他腦袋上的兩根翎子。
“今日怎么打扮起來了”
趙疆少年有過一段時日是跳脫活潑的人來瘋性格,喜歡張揚的衣飾,今日更是帶了冠,上頭兩根雉翎長有五尺,隨著他顧盼之間靈動非常。
少年人的眉眼剛長開,不笑的時候顯得秾麗又鋒銳,可一笑起來就顯得稚嫩了,帶著點青澀的傻氣。
“爹、不,父帥今日要來巡視軍營呢。我也來湊熱鬧。”
趙堤太了解他了,知道他這湊熱鬧是假,想在父親面前露臉才是真。
“這幾日你的功夫又有長進了。”趙堤道“這便試試手來”
這邀請是正中趙疆下懷。
少年人大聲應“好”,一個翻躍,就跳上了演武臺。
他的兄長目中含笑地站在臺下看他。
趙疆的確是天賦異稟,天生習武的苗子。即便穿的像個花里胡哨的孔雀,即便他比在場最年輕的武士都要小幾歲,他還是接連摔倒了好幾個。
衣服上滾的都是土,那兩根翎子還鮮艷艷地支棱著,在他腦袋頂上花枝亂顫。
趙疆也沒數自己摔倒了幾個,鏖戰之中一抬眼,看見穿著披風戴著戰甲的大將軍正站在臺下看著,正是他的父親趙英。
他的勁頭更足,正要反手摔倒這一個對手,卻突然發現父親皺著眉。
他不高興。
趙疆動作一遲,已被對手抓住機會,反將他壓在地上。
他一咬牙一挺腰,正要翻轉,腦海中卻又魔障般地掠過那念頭
父親為什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