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花”被重新關了起來。
長公主府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個兇悍的北胡人假做順服,然后趁機攻擊。
狐貍一樣的狡猾,狼一樣的兇悍。
他干脆地卸下了偽裝。
但凡有人試圖靠近,都會激起他的兇性。
一連三個送飯的下人被他弄傷,鄧瑜只好重新讓人給他口中塞上了麻核,只有進食時才能取下。
這才終于再沒人受傷。
鄧瑜不知道養著這野獸般的青年做什么他不會說漢話,不識字,甚至連自己從哪里來、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同那人牙子細細探問了一番,這才略知這青年的來歷。
他顯是北胡人,但卻自小在狼群中長大,受母狼的哺育。后來一隊客商在沙漠中遭遇狼群,一番惡戰之后商隊死傷慘重,狼群也被打潰,商人們發現了這個狼孩。
一頭卷發、褐眼、高鼻、深目的北胡狼。
對北胡人的仇恨更甚于狼。
商人們將他販作奴隸,時常虐打困餓,一路便輾轉入了京師。
他根本就沒在正常的人類之間生活過,只有嗜血的狼性,以及對人的敵意。
“此人狼性難以教化,”鄧瑜道“不過一個北胡奴隸,您若留他有用,拔爪去牙便是。”
趙疆站在關小花的木籠子前,正扣箭袖上的系紐。
“拔爪去牙,他依舊是狼。”趙疆高冠束發,唇角微微勾起“人的路走不通,不若就試試狼的路子。”
不服,就打服
狼群中長大的,總該認得頭狼
他朝鄧瑜一笑,“放他出來。”
下一刻,那北胡青年便低吼著朝他撲了過來他很能從人群中識別出那個對他威脅最高的敵人。
他身體恢復能力極強,前日剛被趙疆踢得內傷,站都站不起來,今日卻已經能在趙疆手下走過三招。
見趙疆筋骨都活動開了,鄧瑜只得抱劍在旁警戒。
這院中新添了許多人。除了六名持劍武士外,新來的下人中那些北胡人也被安排在趙疆住的主院里,做些灑掃的簡單活。
這些人此時都沉默地看著那個有著北胡人相貌的青年,如窮途之狼般沖上去,撕咬,落空,被擊倒在地,身體撞在主院鋪的硬實平整的青石板上。
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趙疆如此高高在上,將狼群中最兇狠的那只狼,拆出反骨來。
小花最終只剩在地上翻身的力氣。
他把自己翻轉過來,面對著趙疆,喘氣間濺出血沫。
趙疆的笑容冷了。
他看出這頭狼即使在這場戰斗中處于絕對弱勢,甚至已然毫無還手之力,卻仍然擁有攻擊的野心。
出北疆,統四部,下中原,破漁陽。
北胡國主賀拔剌不花,是一頭到死不會馴服的狼。
趙疆慢慢抹去指節上的血跡,吩咐道“將他關回去,給他食水和藥草,讓他活著。”
賀拔剌不花身份貴重,他留著他的命,還有用處。
北胡青年被從地上拖入籠中,重新落鎖。
直到暮色昏沉,他也在籠中一動不動,若不是呼吸還有起伏,簡直與尸體一般無二。
他傷得太重,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時連動根手指都困難,侍衛也因此沒有鎖住他的手腳。
院子里安靜得只有零星的鳥鳴。
隨后被一陣零碎的“叮鈴”聲替代。
二公子趙琰,近日學會走路,坐在為他專程打造的學步車中,倒騰著兩條肥短的小腿兒,出來消食了。
車篷上掛著許多叮鈴作響的鈴鐺,聲音清脆,小孩兒就追著這聲音,跑得快極了。
他好奇地湊近了關北胡人的籠子。
在趙琰的概念里,這世界很小,他認得的人一只手就數得過來。
比他級別高的人是爹爹和哥哥,比他級別低的是綠蕪和奶娘。前面兩個他可以耍賴卻不敢撒潑,后面兩個卻可以聽他的。
除此之外,炭球是他的玩伴,與眼前這個關在籠子里的家伙似乎沒有多少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