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感到新奇。
賀拔剌不花也聽到了那陣清脆的鈴聲。
他掀起眼簾,便看到一個穿的十分精致,長得也十分好看的小娃娃。
他長得像早上打他的男人。賀拔剌不花憑著野獸般的直覺立刻確定,這就是那個男人的幼崽。
幼崽越靠越近,甚至還從木籠的間隙中伸進手來。
他抓住了賀拔剌不花的一綹頭發,覺得好玩。
北胡青年緩緩地動了動,更多卷曲的頭發就垂落在幼崽的手指不遠處。
幼崽的手伸得更深了。
深到足以讓賀拔剌不花在一瞬間暴起,捉住他那細細的,仿佛嫩藕一般的手臂,拉近木籠,再
就在此刻
賀拔剌不花驟然翻身而起
他從原來的躺姿改為跪姿,一只手尚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經握住那幼崽的胳臂
幼崽被他的動作驚到,反而歡笑起來。
他喜歡活跳跳的東西。
天幕昏沉,鐵灰色的云層中彎月隱現。
在這黯光下,在這剎那間,賀拔剌不花看到了這幼崽的眼睛。
他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
與這院中的那些兩腳行走的同類,與在狼群中長大的他自己何其相似。
賀拔剌不花的手緩緩垂落。
另一只手中是他在不知第幾次被打倒時,暗藏的木刺。
只消一下,這尖銳的木刺就能刺穿那雙幼崽的眼睛。
趙琰仍不知剛剛即將發生什么,反而對北胡青年停頓住的動作不滿起來,他搖著被松開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指著賀拔剌不花。
極度瀕死頭發蓬亂的敗狼,將上身緩緩湊近了這只膽大的幼崽。
他的鼻子如真正的犬科動物一樣甕動著,嗅著趙琰身上的氣味。
然后舔了舔幼崽的手。
他不應該是漢人的崽子。他有一雙狼的眼睛。
趙琰被弄得癢癢,又“咯咯”笑起來。
“娘耶”趙琰的奶娘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飛也似地追上來
她轉頭拿個小包被的功夫,這二公子怎么就能跑出這么遠還偏偏湊到了關野人的籠子前頭,竟敢伸手去摸
可要了命了
那可是北胡野人
奶娘飛快地將趙琰連人帶“車”從木籠的旁邊扯開。
趙琰十分不滿地發出一陣“啊啊”聲,卻突然停住了吐口水抗議的流程。
奶娘正覺奇怪,便發覺二公子那一雙圓溜溜的貓眼兒正瞧著她背后呢
她一扭頭,就見已有一人站在她身后
是二爺
奶娘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她顫抖地跪下去,“二爺恕罪”
趙疆輕聲道“你下去吧。”
奶娘如蒙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消失了。
坐在學步車里的趙琰朝她逃跑的方向不滿地吐了口水。
父子二人隔著車篷垂下的鈴鐺對視,趙疆一伸手,便將趙琰從小車中拎了出來。
“你大膽。”他冷冷道。
趙琰聽不懂他爹在說什么。
他這個年歲的孩子,連生死之際都不知害怕,遑論認清“勾結”北胡的罪名之重。
他只從直覺出發,以趙疆的語氣判斷他的喜怒。
然后討好地抓住趙疆的一縷頭發,露出一個無邪的笑臉。
趙疆看著他淺褐色的瞳孔,仿佛在辨別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