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棲塵在二人中間坐下,打發走元霄,第一次學某人做起了啞巴。
他橫行三洲四境這么多年,從未開口求人,卻不想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就是在闕子真面前。
求人的話悶在嘴邊,陰陽怪氣的話倒能輕易脫口而出“仙君在天樞宮待久了,倒慣會管教人的,連本座的兒子也要管上一管。”
闕子真摩挲著手中的瓷杯,照本宣科般說道“君子端方,他方才那樣,實在有些不成體統”
“仙君說的不成體統,是像這樣嗎”
元棲塵躍上桌案,一只手撐著身子,一只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膝上,可比方才的元霄要放肆得多。
然而闕子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畫面和記憶逐漸重疊,就像他無數次夢見的那樣。
元棲塵會按住他喝茶的瓷杯,笑容放肆而張揚“小仙君,是茶好喝,還是我好看”
杯中的茶水晃了晃,闕子真指尖微潤,握拳攏進袖中,如夢初醒“在下的問題,魔尊有答案了嗎”
不出意外,迎來元棲塵一聲冷哼。
他心道,你也好意思問。
“當年你來找我,是想讓我跟你回天樞宮,現在呢”元棲塵神情充滿嘲諷的意味,“唐家滅門一案至今沒個結果,你來尋我,真的只是為了那段無足輕重的記憶嗎”
是,也不是。
闕子真有私心,所以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正如元棲塵也無法告訴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一樣。
他很想再問一次,問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天樞宮。
可是不能了。
即便自己將人帶回去,也沒有人會聽元棲塵辯解。
他也不屑于辯解。
闕子真自認對元棲塵還算了解,他不會為了一樁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耿耿于懷,甚至特意在自己面前提起,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
“元棲塵,你有話要同我說”
大約是什么不方便向他開口,又不得不說的事。
被猜中心思的元棲塵臉上有些掛不住,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此事我從未向旁人提起過,元霄是仙魔同體,體內生來兩顆金丹,你也知道,兩股力量向來水火不容,我一直壓制著其中一顆,以致另一顆金丹無法結嬰。可長此以往,他的身體早晚會撐不住。”
元棲塵并不擔心闕子真泄露消息,如果說這個人身上還有什么好處的話,大約就是嘴嚴了吧。
“他母親是修士”
闕子真的態度很奇怪,斂眸蹙眉,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元棲塵心中哂笑。
說不定是覺得那名莫須有的女修不該同他這樣的邪魔外道混在一起。
也好,省得他費心解釋了。
“你當年說,若我肯跟你回天樞宮,便答應我一件不違背原則的事,如今可還作數”
拾一的本意,是讓他把真相告訴對方,可只要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元棲塵就絕不會做出這個選擇。
若是闕子真不認這個條件那他再回答關于霧泉山的問題也不遲。
元棲塵拿不準對方的反應,畢竟距他說出這句話已經足足過去了十四年,如今還作不作數尚未可知。
可闕子真幾乎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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