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鼾聲正濃。
夜風吹打,窗紙沙沙作響。
雖然篝火漸冷,好歹有四面擋風的墻,也劃出一片安寧小窩來,庇佑著孩童酣然入夢。
砰
一聲巨響,打碎了一時安寧。
里面的人驚起,一時慌張。
砰
又是一聲巨響,大門洞開。
冷風撲面而來。
有人站在門口。
臥在火坑旁的孩子揉著眼睛看去,渾身一凜。
昏暗的火光下,只見那人身材極高極瘦,戳在那里仿佛一根旗桿,披了一件黑色大氅,一頭觸目驚心的白發撒在肩頭。黑暗中也看不清五官,只覺得眼神銳利如槍,仿佛能扎穿無盡的黑夜。
那白發人目光一掃,掃過每個人,最終停在最靠里面、最胖的那個人臉上。
那人長著個大腦袋,正睡在荒村小屋稻草最厚的地方。
“你是誰”
白發人開口問。
那大腦袋匆忙坐起,聞言愣住了,這個人半夜三更踹門把他驚起來,反問他是誰
呼啦啦,旁邊站起五六個人,俱是鐵塔一般的壯漢,將那白發人圍在中間,屋子一下小了很多。
那大腦袋又清醒了幾分,喝道“點火。”
有好幾個人點起火折子,光線明朗起來。
大腦袋看清了那白發人的臉。
那人的臉非常白,猛然間看不出多大年紀,似乎才二十多歲,但眉眼已經有了不少皺紋,除了皺紋以外,那張算得上俊朗的臉上還有其他痕跡。
傷痕。
橫七豎八的傷痕布滿了他的面孔,讓他的臉就像鋦起來的碗,但那些傷痕又很淡,似乎是很久之前的陳年舊傷了,一道道發白的近乎融入皮膚里,但在明晃晃火光下終究可以分辨。一旦能夠分辨,不禁令人想象到之前這張臉破碎的樣子,不免毛骨悚然。
大腦袋費了些力氣把注意力從對方臉上移開,緊接著又看向對方身后。
那白發人背著一把劍,劍身很長,細節雖看不清楚,但從劍鞘到劍身俱十分精致。
看了那把劍一眼,大腦袋神情陡變,之前種種迷茫、惱怒、厭惡瞬間消失,只剩下一副笑臉。
他拱手道“小人鮑人行,乃是一名牙紀,敢問劍客大人”
那白發人面色不動,道“人販”
鮑人行笑道“人牙正經的牙紀。我做正經生意,上到朝廷,下到殷實人家,天上地下,人間世外,都是咱們主顧。”他一面說,一面暗暗示意手下人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