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錢什么時候還吶”
“滾”
兩人在道路上你追我趕,都帶著剛下山的興奮。要說在山上,湯昭和誰都關系不錯,可是論起能玩的朋友,還真的只有江神逸了。花惜福是他朋友,但終究圈子不同,住的又遠。薛夜語也和他親近,但是年歲差距大,更像個大姐姐。
江神逸是湯昭的鄰居,論年紀比他大四歲,但上山早,幾乎少年歲月全在與世隔絕的九皋山上度過,性情驕傲好勝中帶著單純,比同齡人還幼稚,湯昭經過大事,比尋常孩子成熟。兩人四舍五入就算同齡人了,甚至在師父師姐眼里,反而是湯昭比江神逸穩重。
兩人一起成長三年多,算得上同學加發小,關系親近,并沒和其他師兄那么多禮數,時常互相調侃,是一對損友,下了山更無所顧忌,想怎樣便怎樣。
追逐一陣,突然,兩人同時減速,緩緩勒馬。
長河拐灣處,一株大柳樹下,站著一中年人。
那中年人形貌落拓,胡子拉碴,披頭散發,半截方巾搭在脖子肩頭,一身青藍儒衫洗得發白,像是個窮困潦倒的不第秀才。
似這樣的人物,本不該引人注意,偏偏兩人一眼看見他背后的劍。
寶劍
他是個劍生
所謂劍生,就是尋到了合適的劍,但尚未悟通劍心的預備劍客。這等人物離劍客只有一步之遙,雖然也有人一輩子悟不通劍心,成不了劍客,但那是少數。除了一些含著金鑰匙,家世絕頂的天潢貴胄,大部分得到機會持劍的劍生無不是天資出眾,心性堅毅之輩,悟出劍心也就是早晚的問題。
之所以一眼認出是劍生,乃是劍生的劍大多背在背后,且總會出鞘半截,很是好認。據說等到某一日寶劍脫鞘而出,劍光綻放時,就是劍客誕生日。
遇到劍生雖不比遇到劍客要萬分慎重,可也要保持尊重。疾馳而過太過無禮,兩人都翻身下馬,牽著馬從他身邊走過。畢竟琢玉山莊算得名門,薛閑云是名師,兩人見識教養都是不差的。
走過中年人背后時,兩人都淺淺行禮,并未出聲打擾,那人也仿佛渾然無覺,用手指撫摸垂柳,喃喃道“燕臺柳,燕臺柳”
這兩句像是湯昭背過的一首詩,他幾乎無聲的接著道“昔日青青今在否”
雖然聲音極輕,只是嘴唇動了幾下,那中年人也似乎沒有察覺,湯昭還是意識到自己唐突,閉口不言,又行一禮,和江神逸牽馬走了。
走出一里地,兩人方上馬,并不再疾馳,勻速前行,又過了兩里,江神逸出了口氣,道“這也是中了頭彩,大路邊上就能碰到劍生,那半夜睡覺,窗戶外面還不蹦進劍客來”
湯昭忙道“別說這個,我有心理陰影。”
其實若真論實力,兩人都覺得不論劍客,只是劍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但他們又不是出來惹事的,保持尊重、一別兩寬即可。
沿著河走,一路不離官道。兩人在中午就繞過及春城,方圓百里就再無大城了,難以進城休息。是日夜晚,兩人就在大道旁的驛站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