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烏鴉的叫聲劃破夜空,黑齒常之打了個寒顫,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突然,他從烏鴉叫聲中分辨出另外一種聲音,他趕忙屏住呼吸,但那聲音又消失了,難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幾分鐘過去了,但對黑齒常之來說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那聲響又一次響起,他這次可以確認絕非自己的幻覺,他小心的爬起來,從城碟射孔向外望去,憑借自己的夜眼,黑齒常之看到黑影正在緩慢的向城墻移動。
他拔出腰刀,用刀柄捅了捅身旁的士兵,用盡可能低沉的聲音道“敵人夜襲,叫醒其他人”
黑齒常之并沒有等多久,片刻后他就聽到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那是帶著鐵鉤的長竿搭在城墻上的聲響,夜襲者沿著長竿爬了上來,可當他登上城頭,等待著他的是長矛和利刃,戰斗激烈而又短促,進攻方丟下了十余具尸體狼狽逃走。
“將軍,要把唐賊的首級割下來掛在城墻上嗎”親兵問道。
“不必了”黑齒常之搖了搖頭,聲音里全無勝利的喜悅“讓大家都抓緊時間多休息一會兒,天就快亮了”
“小人無能,致使兵敗,還請參軍治罪”袁飛跪在地上,他的肩膀上裹著的布條滲出血跡。王文佐將其從地上扶了起來“什么罪不罪的,去山下讓大夫看看傷,好好休息”
王文佐看著袁飛被送走,在營地巡視,每個人都形容削瘦、渾身酸臭,須發油膩,虱蚤叢生又衣衫破爛,與其說是士兵更不如說是乞丐。
即使不照鏡子,王文佐也知道自己看上去也差不多,圍城無論對于防御者還是進攻者都是一種折磨,也許進攻者還更艱難一些。
天色將明,林間的宿鳥被天邊的晨光驚醒,發出清脆的鳴叫聲,王文佐看著不遠處巍峨的巖石壁壘,深黑色的花崗巖疊壓而成,他簡直無法想象百濟人當初是如何在如此險峻的山上建成的,而像這樣的壁壘還有三座,而且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險峻,王文佐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抵達終點。
“參軍”
王文佐回過頭,說話的是沈法僧,年輕人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惶。
“什么事”
“都護讓您下山,有軍情相商”沈法僧喘了兩口氣,壓低聲音道“聽說斥候發現百濟人的援兵了”
“我知道了,你把崔弘度請來”
“是”
幾分鐘后,王文佐向崔弘度交待了幾句,便下山了。看著山間小道上一段段戰棚,這些都是用數百條人命和無數勞力才建成的,難道就要這么放棄嗎王文佐停下腳步向山下看去,頓時覺得五臟六腑簡直都要融化,整個世界攤在下方,如同一幅五顏六色的織錦,每一件事物都清晰無比,他甚至暫時忘卻了恐懼。
“參軍,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