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官職卑微,對于百濟的形勢”王文佐斟酌著語氣,他還是第一次有機會晉見蘇定方,并不知曉對方的脾氣,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小心為上。
“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其他自有本官分辨”老人打斷了王文佐的話頭,他仿佛有點疲憊,將自己的背脊靠在身后的皮毛軟墊上,雙目微閉。
“是”王文佐低垂下頭“下官離開百濟前圍攻任存城不下,叛軍主力回援,我軍不得不撤兵回到泗沘。下官受命中途曾經與倭人交鋒,從其俘虜口中得知,倭人已經派出援兵支持叛軍首領”
“嗯,難怪你們只有這點人馬來你與倭人交過手,覺得他們如何”老人睜開雙眼,看了看王文佐“坐下說話吧”
“多謝大總管”王文佐小心的在一旁的胡床上落下半邊屁股“末將當時與倭人是在海上交的手,其兵甲弓矢皆無可取之處,而軍令一下,士卒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嗯”老人點了點頭“俘獲的倭人甲仗你可有帶來”
“軍中還有留存一二,大總管若是想看,末將立刻令人取來”
“速速取來”
“是”王文佐應了一聲,出帳外叫來隨從,重新回到帳中等待,不過片刻功夫,便送來了,是一柄丸木弓,一領兩檔鎧,一桿短槍,一柄環首刀,老人拿起丸木弓拉了拉,又看了看兩檔鎧,試了試刀鋒矛尖的鋼口,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夷”他揮了揮袖子,示意將其拿下去,對王文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文佐一愣,暗想自己不是剛剛通報過了嗎感情你根本沒注意聽呀罷了,人家是一路大總管,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宣節校尉,如何會有心力一個個記住了“末將姓王名文佐”
“姓王”老人眉頭微展“那是哪里人,郡望何處”
“末將乃是青州人,郡望瑯琊”
“哦,原來如此”老人臉上多了些笑容“你此番擊破倭人,功勞不小,望你勠力殺賊,一心王事,不負祖上名聲”
“是,多謝大總管栽培”王文佐趕忙起身謝恩,心中不禁有些心虛,自己這次又占了這個“瑯琊王氏”的大便宜,可問題是自己不過是被拉來頂替王家子弟的替罪羊,眼下在朝鮮還好,若是回到大唐,兵部論功行賞,查問籍貫,那時只怕就要原形畢露了。
當王文佐退出帥帳,蘇定方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走到地圖旁,俯身細看,手指順著地圖上的山水軸線移動,片刻后他重新抬起頭來“漠北鐵勒作亂,天子下詔以契苾何力為鐵勒安撫大使,所部退回鴨綠水北岸繼叔、名振你們覺得當如何”
蘇定方口中的“繼叔、名振”乃是右驍衛將軍、嵎夷道副總管曹繼叔和右驍衛將軍、鏤方道行軍總管程名振,這兩人都是一時名將,為蘇定方的左右手。被蘇定方問到,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曹繼叔沉聲道“若是如此,那我軍便當速決”
“不錯,若是如此,北路只怕已經指望不上了,只有速決才是上策”程名振的回答也一樣“新羅援兵趕到,正是決勝良機”
“援兵抵達,士氣可用是嗎”蘇定方笑了笑,戰爭中的士兵是最為情緒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無法預料的后果,所有偉大的統帥都是第一流的群體心理學家,他們就像優秀的樂師,能夠巧妙地撥動士兵們的心弦,讓他們情緒高漲的投入戰斗。蘇定方也不例外,既然北路唐軍已經指望不上,那么乘著全軍上下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新羅援兵剛剛趕到的關鍵時候,發起進攻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不過高句麗人一直堅守不出”程名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