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唐軍營地,王文佐讓崔弘度依照中軍官的吩咐讓本隊宿營,自己隨王昭棠前去中軍大營。一路上看到營地綿延十余里,炊煙如纖細的手指,自千百座營火中升起,全副武裝的人坐在樹下磨利武器,各式各樣的旗幟飄揚風中,旗竿深深插進泥濘的地面。
“文佐,你看到沒有”王昭棠得意的指點道路兩旁的士兵“那邊是宣潤弩手、那是丹陽兵,最擅使藤牌短標、還有青州的長竿兵、善使長槍,還有”
王文佐的視線隨著王昭棠的手指移動,不時看到有人向他打招呼,看得出這個王昭棠的交友甚廣,王文佐笑了笑“看來各軍的士氣不錯呀”
“那當然,大唐關東之精銳,匯聚于此呀”王昭棠得意的笑了笑,旋即壓低聲音問道“可我聽說百濟叛賊頗為猖獗,不知”
“是的”王文佐點了點頭“我來的時候還遭遇了一隊倭人”
“還有倭人”王昭棠吃了一驚“那后來如何呢”
“自然是被我擊敗了,還生俘了上百人”王文佐笑道“其中的魁首已經通過新羅人獻俘了,算起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青州了”
“文佐果然是好手段”王昭棠翹起了大拇指“你知道嗎這些俘虜會被送到長安,獻于天子之前,你的名號也會上達天聽,說不定也能憑此青云直上”
“會有這等事”王文佐愣住了,這些倭人俘虜有可能會被押送到長安去,但被送到天子之前的可能性就不大了,畢竟當時的大唐是一個統治著眾多異族的大帝國,天子身處九重之高,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哪里會有時間關注到俘虜了幾個遠方蠻夷這等小事,更不要說王文佐的名字了。
“這個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昭棠揮了揮手,示意左右讓開了些,原本威嚴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王文佐頗為熟悉的笑容,他昔日在房產中介和保險推銷員臉上經常看到“我有個兄弟正好去京中上番,在南衙中當差,他在給我的信中提到,京師有倭人使節前來,已經滯留有些時日了”
“有倭人使節這倒是奇怪了,既然其派使節來,那就是要與我大唐通好,可為何又派兵援助百濟叛黨呢難道那些倭人就不怕使節被殺嗎”
“兄弟你這就不明白了吧”王昭棠笑道“我那兄弟在信中說,這些倭人狂妄的很,不過一彈丸小國,竟然以為可以與我大唐分庭抗禮。據說其酋首在國書中自稱日出天子,而稱我大唐皇帝為日落天子,圣人就算再寬宏大度,如何忍得住獻俘于長安,天子定然會用將倭使請來,一同受俘,讓他們見識一下上國天威有這等事,兄弟你的名聲如何會不上達天聽”
王文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作為穿越者,他自然無法像唐人們那樣對天子有那種類似于半人半神的尊崇,但其手中生殺予奪的權柄卻是不假的“若是當真如此,那就承兄臺吉言了”
“什么叫當真如此是定然如此”王昭棠斬釘截鐵的說“若是我所料不錯,多則半年,少則三月,兵部的文書必會送到,王兄也會青云直上,到時可千萬別忘記了在下”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大帳之外,王昭棠進去通傳,留下王文佐一人。寒風迎面吹來,頭頂上大旗獵獵作響,遠處的地平線下灰煙如絮般升起,也許如王昭棠所說的那樣,千里之外的長安正在舉行盛大的獻俘儀式,天子會記住自己的名字,予以豐厚的賞賜,但自己首先必須活下來,高官厚祿對死人是沒有用的。
“宣熊津都督府下宣節校尉王文佐晉見”
“屬下在”王文佐趕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跟隨著通傳者走進帳篷,他發現帳篷里空曠的很超過四十平方米一共只有三個人,坐在中間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身著緋紅色圓領寬袍,頭戴羅紋幞頭,眼袋很大,獅子鼻下是一張大嘴,肥厚的下巴刮得干干凈凈,手中正拿著一封書信看,另外兩人都正當盛年,形容威武,臉上有掩藏不住的焦慮,王文佐不敢多看,趕忙斂衽下拜“熊津都督府下宣節校尉王文佐參見大總管”
老人沒有理會王文佐,而是默默的將書信看完,然后將其湊到油燈旁,火焰在信紙上跳躍舔舐,只剩下一點紙角老人才將其丟入一旁的銅香爐中。
“百濟那邊形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