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點了燈,半暗不明,兩道呼吸聲在燈火中交織,硯臺輕研著,漆黑的墨汁在清水中逐漸濃稠。
裴鶯執筆的手微顫,身后之人的手臂環著她,結實有力,他身上旺盛的火氣透過衣裳傳了過來,滲進肌膚里,燙得她如坐針氈。他仍在意動之時,那處給予裴鶯莫大的威脅感,她試圖悄悄往前些,好與霍霆山拉開距離,但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那條鐵臂更往里收了些。
她徹底貼在他的胸膛上,親密無間。
墨汁研磨好了。
“夫人若是后悔了,我們早些歇息吧,春宵苦短。”霍霆山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小巧耳垂,瑩白染上了一層緋紅,在燈下泛著羊脂的潤色,愈發令人蠢蠢欲動。
“沒后悔”裴鶯立馬道。
霍霆山沒說什么,只是攬著她細腰的手輕輕動了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裴鶯深吸了一口氣,提筆沾墨,但等她堪堪落筆時,卻忽然打了個激靈,忙轉身看著霍霆山“將軍,所以您是答應我了么”
方才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聲好。
他還沒答應呢
眼前人眼睛瞪得圓圓的,分明已育有一女了,一雙眸子竟還清澈得緊,令人一瞧便知她自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出閣后夫家亦沒有刁難蹉磨她,更別說經歷災荒時鬻兒賣女之事,霍霆山喉嚨里發出了個單音節。
裴鶯擰起了細眉。
嗯,是什么意思,答應還是沒答應
“將軍這是何意,能否給我句準話”裴鶯低聲問。
霍霆山看了眼她緋紅消退少許的耳垂,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碾了碾,滿意地看到那玉白色上再次緋紅成團“夫人不必憂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耳垂上仿佛落了火星子,裴鶯忙側頭,目光無意間掠過前方的章草紋鏡,看到鏡中的兩人時不由心頭大震,愈發熱浪如潮。
裴鶯忙將目光挪到紙上,不再看鏡子,腦袋垂得低低的。
霍霆山察覺到她的反常,抬眸掃了眼前方,不住輕笑。
章草紋鏡中,被攔腰抱著女人衣衫不整,她的圓領襦裙歪歪斜斜,帕腹后面的暗帶被扯開了,衣裳松垮欲掉不掉,大片豐潤的雪肌露了出來,緋紅的印痕自她耳側一路蔓延到她心口那顆殷紅小痣上,在那里描紅似的開出鮮艷的花兒。
他自后面攬著她,親密無間,耳鬢廝磨不過如此。
“夫人才是真絕色。”霍霆山贊嘆。
一句夸贊的話,卻聽得裴鶯心底發寒,當下不敢耽擱,定了定神,努力撇開其他雜念,開始落筆。
霍霆山最初以為裴鶯是要寫些什么,卻見她是在作畫。
很別致的畫技,是他從未見過的流派。馬首是圓圓的,馬肚胖胖的,連馬蹄亦是肉乎乎的弧度,很是童趣可愛。
裴鶯畫的是q版畫,q版簡約省時。
“將軍如今的軍隊用的是軟墊馬鞍,此類馬鞍雖坐著舒適,但并不能提高騎卒在馬背上的平衡能力。”裴鶯回想起午時在孟府外看過的騎卒。
當初那兩個自街頭拐出來的騎卒,用的正是這種軟墊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