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說來沒有來援的軍隊,只是東虜看到城池快要告破,往別處繼續去劫掠了。
城中眾說紛紜,人心惶惶,恐慌的情緒不斷的蔓延著。
哪怕是抓了一批人,又關了一批人,局勢也并沒有因此而變得好起來。
眾人只是不再說了,但心中卻仍然是在想。
絕望的陰霾,對于死亡的恐懼,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
東虜破城之后會是一番什么樣的光景,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
張秉文回首望向城中。
城中靜靜悄悄,寂寥無聲,坊市之間靜靜悄悄。
只可惜這樣的平靜,很快便將不復存在。
東虜破城之日,便是濟南血流成河之日。
張秉文的心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有的只是悔恨。
寒窗苦讀十數載,為官沉浮十數年,他早已經被磨平了棱角。
曾經的他何嘗沒有過匡扶社稷,振興國家的夢想。
但是現在,就連碌碌無為,致仕歸鄉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是山東左布政使,有守土安民之責,但是他守不下土,也無力安民。
濟南,即將在他的手中陷落。
他對不住國家,也對不住城中數十萬的軍民。
“終究是有負天恩,有負國家,有負于百姓啊”
張秉文閉上了雙目,兩行清淚緩緩從他的眼角流下。
大勢已去,一切已是無可奈何。
“傳令四城,城墻失守之后,各官各將按原定計劃,退往城內,依托街巷而守。”
張秉文握緊了手中的雁翎刀,竭力支撐著身軀站立。
城墻失守,其實已經是宣告著城池的陷落。
退往街巷而守,其實根本不可能改變什么,在城墻失守的那一刻守城戰其實就已經是輸了。
守衛街巷只不過是為了做最后的一搏,以全忠義之名。
大清河岸,原野之上,血氣彌漫。
“咚咚咚”
“殺”
伴隨著急促的鼓點聲,密密麻麻手持著虎槍的清軍甲兵躍出了盾車,吶喊著直沖明軍的車營。
八尺長的虎槍,桿桿槍尖雪亮,成片的虎槍恍如荊棘組成的城墻一般覆壓而去,冷森森的寒芒直蝕人心,攝人心魄。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陡然響起,恍若驚雷一般。
明軍車營陣前一陣硝煙彌漫,彷佛憑空變出了一條白色的煙龍。
二十余步的距離,銃槍的破甲能力達到了最大。
那些清軍甲兵身上披掛的甲胄并沒有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少的保護,沖鋒在最前面的清軍甲兵幾乎倒下去了半數。
這么近的距離被火銃命中,就是三眼銃的威力也已經是比尋常弓弩都要巨大。
哪怕火銃沒有能夠穿透他們身上的甲胄,但是火銃彈丸所攜帶的巨大動能,也足以將他們盔甲遮蔽之下的身體震得筋折骨斷,痛苦不已。
“頂上去”
人潮之中,一名頭戴著單棱盔,身穿著白甲的清軍將領雙目赤紅,聲嘶力竭的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