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中都鳳陽。
崇禎八年,農民起義軍攻陷中都鳳陽,中都城內外大量建筑被焚毀,皇陵也遭毀壞。
雖說不久之后鳳陽重新收復,但是破壞卻是難以挽回。
關內民變不休,叛亂不止,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崇禎八年后,中都鳳陽便不斷的開始修筑防御工事,加派兵丁防守。
鳳陽城北,蒲北崗上,刀槍如林。
一望無邊的旗海在微風中輕輕飄揚,漫山遍野盡是身穿著玄甲的甲兵,山崗之下無數甲士列陣而立。
山崗之巔,無數的旌旗,宛如眾星捧月一般,將一桿玄黑色的大纛簇擁在中央的位置。
赤日高懸,碧空如洗。
寒冷的山風自北朝南吹襲而過,一瞬間之間帶起無數的旌旗獵獵而動,匯聚成宛若雨穿竹林一般的聲響。
風吹山林,旌旗卷動,那桿被一眾旗色各異的旌旗圍攏在其中的大纛也同樣被山風所影響。
山風帶動著大纛頂上赤紅色的旗纓卷起,旗面也隨著山風而舒展,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露出了一個斗大的白字——“信”!
大纛之下,李巖頭戴翎羽明鐵盔,內穿著水磨鐵甲,外罩半臂紫金武繡袍,挎箭帶弓,腰懸利劍,端坐于高臺之上。
高臺之上將校林立,甲士如云。
“咚!”“咚!”“咚!”
鳳陽城下,戰鼓聲如雷。
伴隨著恍若雷霆般的戰鼓聲,無數頭戴黑巾,手持著兵刃的軍兵排列著嚴整的軍陣緩步前行。
最前方,一座座高大的云梯正在慢慢的向前移動。
“嗬哈——嗬哈——”
云梯車下,一眾軍兵呼喊著號子,奮力的推動著云梯車向前。
遠方,鳳陽的城墻之上,無數赤色的旌旗在北風之中飄揚。
就在攻城的云梯進入了大概百步的距離之時,團團橘紅色的火光乍然閃現,大量的硝煙自鳳陽城的城墻之上升騰而起。
高臺之上,李巖眉頭微蹙。
他知道,那是明軍的火炮……
視野之中,數座云梯車在轉瞬之間便已經是土崩瓦解,轟然倒塌而下,攻城部隊也不可避免發生了騷亂。
過了一息左右的時間,隆隆的炮聲才在眾人的耳畔響起。
李巖神色不忍,無論是歷經了多少次的戰陣,經歷過了多少次的生死,他都沒有辦法真正的硬下心腸,不去在乎傷亡。
對于李巖來說,他永遠沒有將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看成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
都說慈不掌兵,但是李巖沒有辦法,如果他有選擇,他希望這天下是一個太平盛世。
他其實從來就沒有想過,登臨高位……
只是,他從來就沒有選擇。
從在杞縣起兵之時,他就已經是沒有了選擇。
到如今,他麾下的從者已經逾越五十萬人之眾,他的肩膀上挑著的是五十萬人的生死,挑著的是五十萬人的希望。
不,不僅僅是五十萬人。
山風冷寒,恍若刮骨的鋼刀,李巖的心也隨著寒風慢慢的冰冷了下去,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他曾經立下誓言,舉義旗而起,必將掃除奸邪,澄清宇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