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是方國安鎮守。n
方國安麾下有兩千精銳，高杰、金聲桓兩人麾下也有三千都的甲兵。n
北城足有七千兵馬防守，方國安老成持重，金聲桓也是沙場宿將，高杰還是原三十六營的營首，麾下兵將頗為精銳。n
此前萬民軍數次云集重兵進攻北城，皆是損兵折將、鎩羽而歸。n
方國安、金聲桓、高杰麾下三部兵馬火器不多，受天氣影響最小。n
照理來說，北城不該破。n
“金聲桓，投敵了！”n
周遇吉咬牙切齒，憤恨道n
“他打開了北門的城門，放萬賊軍入城！”n
“高杰兵潰，方國安戰死，萬賊軍已經占據了北城，正往西城殺來。”n
周遇吉站起身來，拉住了孫傳庭的右臂，再度勸道。n
他跟隨著孫傳庭只有短短數月。n
而正是這僅僅數月的時間，便被孫傳庭所折服。n
那滿朝的臣宰皆是庸碌之輩，只顧黨爭清名，全然不顧國家存亡。n
往昔的那些督師，也都是濫竽充數者甚多，不知兵事又蠻橫固執，帶著他們送死。n
孫傳庭不同，他不是庸碌無用的人，也不是人面獸心的官。n
他的心里裝著百姓，裝著家國。n
“督臣，卑職攔住入城的萬賊軍，你帶余下的人從東城突圍吧！”n
周遇吉是真的希望孫傳庭能夠活下去。n
雨水混雜著血水從周遇吉的臉頰緩緩流下。n
“天下可以沒有我周遇吉，但是不可以沒有督臣。”n
國家如今困頓，外患愈憂，內患愈急，已經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n
單靠那些庸碌的官員，怎么可能救得了國家。n
嘩嘩的雨水再度傳入孫傳庭的耳中。n
孫傳庭輕嘆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n
這場大戰，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勝算渺茫。n
或者是說，根本就不可能取勝。n
以三萬缺餉短糧之弱旅，如何能敵二十萬連勝之虎狼。n
但是他沒有辦法。n
詔命在身，他必須要遵奉詔命。n
運河在此，他必須要守住運河。n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選擇。n
從監獄之中出來，交給他的是一個破敗的局面，交給他的是一群殘兵敗將。n
拿著不到半數的餉銀，要來節制數鎮的兵馬。n
他沒有臉面。n
一路而來那些跟隨著他的軍兵。n
吃不飽飯、睡不好覺、衣不蔽體，死無……葬身……n
戰死的人甚至連名冊都不配上，朝廷說要發的撫恤遲遲沒有發下。n
他帶來的錢發空了，家中的財產也變賣完了，跟隨著他出征的族中兒郎幾乎盡皆戰死。n
打到現在……n
什么都沒有了……n
孫傳庭緊握著腰間的雁翎刀，他的心中痛苦不堪。n
他不明白，為什么書上圣賢之言，明明都是教人去做君子。n
但是那些高中功名的人，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熟讀圣賢之書的人，卻是從來不做君子之事！n
那圣賢書上，可有教人賣國求榮？n
那圣賢書上，可有教人清除異己？n
那圣賢書上，可有教人欺壓百姓！？n
那圣賢書上，可有教人為非作歹！？！n
……n
孫傳庭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黯淡無光，他的神色已經重新恢復了平靜。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