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軍兵身上穿著的棉服單薄。
因為寒冷,他們的雙手凍的通紅,很多人的手上和臉上都有著不少的凍瘡。
但是他們的身軀仍舊挺拔,他們的眼眸之中仍然充斥著朝氣。
祖大壽走到了一名軍兵的近前,他避開了那名軍兵的眼神,只是伸出手,為那名軍兵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襟。
“大帥!”
那名軍兵的神色微變,眼眸之中的朝氣緩緩消散,眼眉不由自主的低垂,聲音也逐漸哽咽了起來。
“大帥……”
“害怕了。”
祖大壽輕輕的拍了拍那名軍兵的肩膀,輕聲問道。
“怕。”
“但是只要大帥在,我們就不怕。”
祖大壽有些欣慰,不過旋即心中其他的情緒又將那些許的欣慰給壓了下來。
祖大壽最后拍了拍那名軍兵,沒有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停留,而是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一路走來,所有的軍兵都站起了身來,向著他們的大帥行禮致意。
祖大壽就這樣一個營地一個營地的巡視,直到走完了所有的營地,城中的炊煙也已是消散不見。
“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緩緩在錦州城中響起。
錦州城內上萬名軍兵已經做好了戰前的準備。
戰馬上鞍,刀兵鋒銳,甲胄上身,弓弦緊繃。
錦州北城,僅存的一萬兩千余名明軍已經做好了決死了準備。
城中最后的軍糧已經全部消耗殆盡,他們也已經喝完了最后一碗壯行酒。
祖大壽換上了一直以來舍不得穿的錦繡征袍。
征袍赤紅,殷紅似血。
盔甲雪白,恰似落雪。
甕城之中,數千甲騎嚴陣以待。
祖大壽身著鐵甲,手執馬槊,居于萬眾之前。
北風嘯嘯,卷起了萬千飄零的雪花,也卷起了祖大壽身后兩面高大無比的旌旗。
左面的旌旗如血,上書“遼東前鋒總兵官”。
右面的旌旗如墨,上書“征遼前鋒將軍”。
身后一眾甲騎,皆是罩袍束帶,執槍按刀。
昂揚的戰鼓聲在眾人的耳畔響徹。
家眷們的哭泣聲在眾人的腦海之中縈繞。
沒有慷慨激昂的宣講,沒有驚天動地的呼喊。
祖大壽緩緩的舉起手中的馬槊,錦州北城的大門緩緩的在眾人的眼前打開。
凜冽的北風呼嘯而至,狂暴的貫入城門的甬道之中,帶起一陣獵獵的響動聲。
東方已曙,遠方的原野正托著初生的旭日正一步一步升起。
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祖大壽握緊了手中的馬槊,輕輕向前一壓。
他的目光從盔沿下向著遠方投視而去。
旌旗搖動,低沉而又蒼涼的號角聲在錦州城的上空緩緩響起。
錦州城中,一眾甲騎皆是催馬向前。
城門的甬道之中,馬蹄聲碎亂如雨。
戰馬奔馳之間,逆風迎面襲來。
凌厲的北風刮在面上,猶如如刮骨的鋼刀一般。
但是祖大壽卻從未感覺過有如此的良好。
原本腐朽的身軀之中,似乎又生出了無窮的氣力,一如當年之時。
手中原本讓祖大壽感覺頗為沉重的份量,現如今卻是感覺輕若無物。
沉重的馬槊在此刻如臂使指,模糊的視野也逐漸的變得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