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山猛類向隅虎,嘯澤兇同當路蛇。”
“勒石燕山竟何日,總教百姓困流離……”
定場詩閉,茶館之中仍是靜靜悄悄,眾人也都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戊寅之時,建奴大掠北國,遍揉京畿,九邊軍將不能擋之,哀鴻一片,滿目荒唐……”
說書先生聲音低沉,毫不掩飾哀傷。
“鐵蹄踏處山河碎,彎刀過處血成河!沿途擄掠百姓三十余萬,被虜百姓哭聲盈野,所掠金銀財寶有百萬之巨,裝了整整兩千大車!”
“真定、濟南兩戰,官兵雖然小勝兩陣,但是建奴勢大,沿線雖重重設防,但是終究還是難以將其截擊。”
“三屯營總兵陳國威臨陣脫逃,致使建奴攻占青山關,得以打開脫逃之路。”
“建奴占據青山關險要,環山設營壘四十九座,居高臨下,堅守不出,只待將擄掠所得一一運出關外……”
說書人第一段話,并沒有直入主題,而是簡單的回顧了一下前情。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回不落的聽完全本,自然要照顧一下偶爾才能來到茶館的顧客。
踏在階梯上的店小二注意到了富商神色的變幻,也注意到了富商停下的腳步,當下道。
“貴客上三樓的雅間,也有臨臺的位置,聽起評書來也是一樣方便。”
那富商此時也已經回過了神來,富商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微微抬手,說道。
“帶路。”
店小二笑了一笑,重新帶路,富商一行人也是隨之向上。
一路行至三樓,店小二先一步打開了一處臨臺雅間的門。
富商邁步進入了雅間之中,果然說書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九邊諸鎮、勤王各路兵馬,自四面山頭攀援而上,仰面攻山,建奴各處營壘,箭如雨下……”
富商眉頭緊蹙,以往說書說的皆是過往許久的諸事,但是在襄陽城內,居然有人說的是近些年來不久發生的事情。
而且說書人開場所說的定場詩,甚至可以定為反詩。
苦役無民耕草野,乘虛有盜起潢池。
意思是徭役沉重逼得百姓無法耕種,以至于田野荒草叢生。
盜賊趁亂為禍天下。
這已經是明說朝廷昏庸無道了!
襄陽卻沒有人來管這樣的事情。
莫非一切真如……
富商面不改色,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放在了桌上,用手按著向著正在沏茶的店小二身前。
“我等是從湖廣南部運糧而來,這里和我們那邊好像頗為不同,在碼頭上遇到自稱隸屬‘商稅務’的衙役,來登記貨物,收取商稅。”
“小兄弟可否給我們說一些當地的事情,也好讓我們有個了解,不至于兩眼抹黑。”
店小二見到富商推來的碎銀,當下眼前一亮。
不過他卻是沒有立即將碎銀收下,而是先行開口。
“貴客好說。”
“小人身份低微,對于朝廷的大事不甚了解。”
“但是對著‘商稅務’的衙門還是有所耳聞。”
店小二擺放好了餐具,恭敬的站在一旁解釋道。
“好像是朝廷因為之前稅賦混亂的原因,所以專門設立的新衙門,以前的收稅的衙門反而廢置不用。”
“現在收取的商稅比起以往要高了不少,而且不僅是收商稅,城中貨物的價格也歸這個衙門在管,定了很多貨物的最高價格。”
“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貴客莫要惡了‘商稅務’的衙役……”
店小二向左右看了一眼,俯下身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