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開口,只是平靜注視著陳望。
面對著文官的注視,陳望緩緩舉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正二品的文官,在之前對于陳望來說,無疑是要極為小心對待的存在。
當初在河南之時,哪怕是河南內亂不休,高名衡手中只有兩三千的標營,但是陳望仍舊是需要低首垂目,小心翼翼。
但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
陳望如今手中的權柄,輕易便可以決定天下的走勢。
正二品的文官,一省的巡撫,對于陳望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何大人。”
陳望緩緩抬手。
被一眾情報司的武士押解而來的文官,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湖廣巡撫——何騰蛟。
在陳望大婚之時,被情報司從茶館帶出的富商,就是何騰蛟。
湖廣的巡撫,原來是方孔炤。
后來方孔炤因為剿賊不力被懲戒去職。
而后楊嗣昌舉薦宋一鶴,代方孔炤巡撫湖廣。
不過隨后襄陽陷落,宋一鶴奪職戴罪。
又由王聚奎接替湖廣巡撫。
不過王聚奎同樣也沒有能夠在湖廣巡撫這一位置上久留。
當時左良玉聲勢已成,王聚奎能力平庸,難以節制,剿賊無功,最后棄官還鄉。
何騰蛟是在崇禎十五年的年初之時,被擢為右僉都御史,代巡撫湖廣。
何騰蛟上位湖廣巡撫,西軍大部已經離開了湖廣,只占據了武昌,向東發展,這也給了湖廣喘息的機會。
何騰蛟并沒有去找尋左良玉,而是一門心思先整頓湖廣內部,他在長沙坐鎮,在各地肅清吏治。
在朝廷開放團練之令下達之后,何騰蛟召集各地士紳,與堵胤錫、傅上瑞、嚴起恒、章曠、周大啟、吳晉錫等一眾官員士紳,訂立盟約誓言。
將戰馬、船只、糧草,武備等全都整合起來統一管理,而后收攏團練之兵,整編為營,分守各地。
不僅如此,何騰蛟還命令麾下將校編練新軍,整備待發。
從崇禎十五年初開始,風云變幻之際,何騰蛟便已經是斷絕了對于朝廷的供奉。
因為何騰蛟很清楚,河南、襄陽等地都在陳望的掌控之中,向北地運輸的錢糧無論再多,都會被陳望找尋各種借口截留下來,不如就地發展武裝。
事實證明何騰蛟的選擇是正確的。
湖廣并沒有遭受災荒,因此糧草豐足,武備也因為何騰蛟的整頓而頗為優良。
截至崇禎十五年,七月初時,在何騰蛟掌控之下的湖廣已經擁有了超過五萬人的兵馬。
這些兵馬并非是只存在于紙面之上濫竽充數的虛兵,而是實實在在分守在各地的正兵。
這些軍卒最初成立之時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衛鄉土,因此戰力頗為強悍,何騰蛟將大部分的稅收都用于打造兵甲、訓練軍隊。
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在何騰蛟控制之下的湖廣兵,逐漸得到了武裝,半載之間,連破巨寇,境內大治。
湖廣一時間政治清明,百姓安樂,治安頗佳。
“何大人不在長沙好好招兵買馬,清剿山賊水匪,緣何突然駕臨襄陽?”
陳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轉過頭,緩緩開口道。
對于何騰蛟,陳望的心中并沒有對于孫傳庭、盧象升那般的敬重,因此口氣之中多有些不客氣。
何騰蛟神色如常,輕振袖袍,徑直上前坐了下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進入襄陽之后就會被你麾下的耳目所察覺。”
何騰蛟沒有回答陳望所說的話,而是轉而說起了這幾天的遭遇。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只是剛下了碼頭進了茶館,便有甲兵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