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晚霞將整個西側的天際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融金色的夕陽在硝煙彌漫的地平線上搖搖欲墜。
山東鎮的陣地上,一眾靖南軍的軍兵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血色的土地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吳平緊握著手中的手中的銃槍,他機械地重復著裝填、擊發的動作。
黑火藥殘留的刺鼻硝煙味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
每一次的呼吸,他的口鼻之中都帶著硝煙和鮮血的味道。
吳平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海誓銃到底已經開了多少槍。
吳平只清楚,他手中的海誓銃早已經超過了軍器局劃定的最大連續射擊次數。
每一次的銃擊,都有炸膛的風險。
但是現在,誰還能顧得上這些細節瑣碎?
此刻,已經沒有更多的海誓銃讓他們更換了。
他們的身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遮蔽。
一旦這最后一道陣線被萬民軍的甲兵突破,他們所有的人都將被斬殺殆盡。
他的手指已經不聽使喚,裝填速度慢得可怕。
黑火藥殘渣讓銃機越來越滯澀。
在每一次的銃擊之后,他都要用通條費力地清理銃管。
吳平的的拇指被燧石打火機構磨出了血,裝填時在紙包火藥上留下斑斑血跡。
十指連心,手指處傳來的劇痛,加上一直以來的緊繃的心弦,戰場鮮血和死亡的刺激,讓吳平的眼前不由陣陣發黑。
“砰!“
吳平舉起手中的海誓銃,他能感覺到手中的海誓銃在發燙,但是吳平海是再度扣動扳機。
他看到了身前不遠處一名剛剛絆倒在地重新站起的萬民軍甲兵身形一晃,而后無力的栽倒在地。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么時間讓他再去計算自己的戰果。
吳平重新放下了手中的海誓銃,重新開始了裝填。
因為慌亂,在拿起通條的時候,吳平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了海誓銃的銃管。
銃管在連續射擊后燙得嚇人,只是輕輕一碰,吳平的手指便已經被燙起了一個不小的水泡。
“狗囊的……狗囊的……”
吳平的神色猙獰,拼命的咒罵,恐懼幾乎要將他的內心給吞噬。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青筋在他的額頭上暴起。
不斷傳來的疼痛干擾了吳平的心神,讓他手上的動作越發的遲緩。
“嘭!”
身側一聲巨大的爆響陡然炸響。
吳平渾身一震,向著身側聲響傳來的地方。
他最擔心的事情又發生了,又是一支過度使用的海誓銃終于不堪重負達到了它的壽命。
吳平看到不遠處一名陌生的軍兵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著。
那軍兵的整張臉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塊鋒利的銃管碎片深深嵌入他的右眼,鮮血混著眼球的膠狀物順著臉頰汩汩流下。
炸裂的銃槍甚至還傷及了那軍兵周圍的幾名銃兵。
那軍兵痛苦的想用雙手去捂受傷的面目,但是他的右手和左手也已經是被炸的血肉模糊,手指都已經不見了好幾根。
后續負責運送救治傷員的輔兵們,沉默的上前,將其抬到了擔架之上。
但是卻沒有人對那重傷的銃兵提供任何的救治。
一名輔兵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短刀,顫抖的將其放在了那不斷哀嚎的銃兵脖頸處。
很快,凄厲的哀嚎聲消失在了陣線之上。
一切,彷佛都沒有發生一般。
槍管噴出的火焰在暮色中格外刺目。
吳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不僅僅是銃槍。
他們,也已經瀕臨到了極限了。
“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