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穿過了戰場的喧囂,清晰的在吳平的耳畔響起。
吳平猛的回頭,看向中央的棱堡位置。
中軍方向,那面巨大的將旗此刻正在急促的搖動著。
兩翼的方向,也在同時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一隊隊身著赤甲的甲騎猶如潮水一般從兩翼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快速壓來。
吳平渾身一顫,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響起的聲音正是收兵的金聲,搖動著的將旗下達的是撤退的軍令!
從兩翼來援的騎兵,為的是掩護著他們的撤退。
“撤!”
陣線之上,各級的將校軍官在聽到金聲的下一瞬間已經是大聲的疾呼著,向著周圍還在愣神的軍兵們下達軍令。
“快撤!”
“我們可以撤了!”
有人喜極而泣。
“快走,快走,萬民軍的甲兵壓過來了!”
有人緊張的呼喊著,神色恐懼的不斷的向后退著。
吳平愣愣的看著中軍揮動的將旗,劫后余生的喜悅還沒有涌上心頭,突然乍響萬民軍的喊殺聲便又將其壓下。
吳平轉過身,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看身后的猶如潮水一般涌來的萬民軍軍兵,拼了命的向后跑去。
連番的鏖戰讓每個人的體力和精神都已經抵近了臨界點,吳平只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輕飄飄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別拿銃了,都丟了,都丟了!”
有人大聲的呼喊著,吳平聽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是他們司的把總。
聽到疾呼聲后,吳平才驟然驚覺,他的手中竟然還拿著那桿已經快要接近極限的海誓銃。
“盔甲也脫了,都他娘的在想什么,跑啊!”
吳平緊咬著牙關,他丟下了手中的海誓銃,而后又開始去解身上的腰帶
但是他的手抖得厲害,指節因長時間緊握海誓銃和裝填十分的僵硬。
他笨拙地解著腰間的皮帶,但是他的腰帶上沾滿了火藥和血跡,實在是太過于濕滑,一時之間竟然怎么都扯不開。
慌亂之下,吳平摸到了腰間的匕首。
來不及思索,吳平直接拔出了匕首,直接割開了腰帶。
帶著鐵扣的腰帶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但是這樣的輕響在逃亡的人群之中是那么的微不可聞。
身上的棉甲被吳平甩在了地上。
他故技重施,用匕首割開了雙臂的鐵臂縛。
去除了沉重的負擔,吳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松了許多。
奔跑的速度終于提高了許多。
但是失去了棉甲的保暖,迎著呼嘯的北風,吳平逐漸感覺到了身體正在逐漸的變冷。
他的棉甲之下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鴛鴦戰襖,熱汗轉眼間就化作了刺骨的冰霜,冰冷的空氣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
吳平感覺自己的肺像著了火,喉嚨里泛著血腥味。
每一次喘息,冰冷的空氣都像刀子般刮過喉嚨。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身后。
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
隆隆的馬蹄聲連綿不絕,中傷的哀嚎聲,憤怒的呵罵聲,刀劍割開軀體沉悶的入肉聲此起彼伏。
吳平知道,掩護著他們的騎兵已經與敵軍接戰。
“不要回頭!”
“跑!”
把總的聲音最后在一次在吳平的耳畔響起,只有短短的兩句話,五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