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來了……”
望臺上的風掠過陳望頭頂明盔赤紅色的盔纓,將文書上未干的墨跡吹得微微顫動。
陳望緩緩的合上夜不收加急送至中軍的軍報,五指一收,薄薄的軍報便已經是在掌心揉作一團。
北方天際線上,一道接著一道的狼煙次第升起,在午后熾白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如同來自荒古的巨獸用爪痕撕開了蒼穹一般。
那一道道冉冉升起的狼煙,也證實了夜不收急傳而來的軍情確實屬實。
黃臺吉來了……
帶著北國所有能戰的清軍,從京師的方向南下而來。
陳望轉頭看向東北方,遠處濟寧城的城墻如同被巨獸啃噬,露出犬牙交錯的缺口,鉛彈在城墻上鑿出蜂窩般的彈坑。
其中損毀最為嚴重的是濟寧城南偏東的一段城墻,三層城磚剝落后,裸露的夯土芯被硬生生削去半丈,形成個巨大的凹窩。
“轟!轟!轟!轟轟轟!”
巨大的轟鳴聲再度傳來,陳望下意識的循聲望向北面,那里是濟寧城東的炮兵陣地。
視野之中,那抹原本高舉著的紅旗已經消失。
二十四門重炮接連噴出硝煙,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哪怕是遠隔數里之地,仍舊是震得人心中發悶。
濟寧城東,炮兵陣地炮架在反沖力下向后滑出三尺,墊在泥地上的松木軌痕里立刻滲出水洼。
鉛彈破空的尖嘯聲還未消散,濟寧城頭已炸起無數磚石塵土。
城墻在沉悶的撞擊聲中震顫,磚石碎裂,簌簌剝落,露出內部被震松的黃土芯。
伴隨著連綿不斷的撞擊聲,城墻的缺口越來越大。
原本就已經飽受重炮摧殘夯土遭受重擊再度炸開,飛濺的碎磚沙土頓時便如雨點般砸向四周,幾名躲在墻后躲避炮擊的清軍弓手猝不及防,被飛濺的土石砸得頭破血流,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著。
而城墻也在接連的重創之下,那段城墻終于不堪重負,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崩裂聲,轟然塌陷。
下一刻。
塵土如浪,沖天而起。
崩落的磚塊、碎石和夯土像潰堤的洪水般傾瀉而下,在城墻腳下便已經是堆成一道足以讓攻城方順勢而上的斜坡。
急促的馬蹄聲再度自中軍的望臺之下響起。
未幾。
一名風塵仆仆的信騎便已經是登臨望臺。
“報!”
那信騎雙手抱拳,躬身垂首,急聲道。
“豪格所部前鋒已經抵達濟寧城西,馬場湖西水畔,酒灣鋪處!”
陳望回首向西,目光越過萬千的幟幡,投到了最西面湖廣鎮第三師的大營之上。
湖廣鎮第三師的營地之中,三道狼煙在藍天下顯得格外扎眼。
“豪格也來了。”
陳望冷笑了一聲,眼神微凝。
“左光先現在到哪里了,還沒有消息嗎?”
聽到陳望的詢問,侍立在一旁的代正霖當即向前,回稟道。
“左將軍所領漢中鎮第四師,前鋒騎兵已至扎營地十里鋪位置,后續步隊距離扎營地三十里的路程,預計在黃昏之時便可抵達。”
三十里的距離,對于漢中鎮的軍兵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若是強行軍,漢中鎮的鎮兵一日可行百里。
這一戰,陳望聚兵十三萬北伐。
這十三萬的軍兵,無一不是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