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明白,那么索性就將一切都拋諸于腦后。
平野之上,正面交鋒,堂堂之陣,正正之旗,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虛妄。
對于主帥來說,最大的考驗,便是在這瞬息萬變戰局中的決斷與指揮。
而在這一方面,黃臺吉并不認為自己,會弱于陳望半分。
“就讓我看看……”
皇太極的眼眸緩緩的變得銳利了起來,毫不掩飾的殺意在其中翻涌著。
“你的本事吧……”
……
“轟!轟!轟!轟轟轟!”
火炮巨大的轟鳴聲自清軍的前陣驟然響起,濃白的硝煙驟然升騰而起。
三十五門新鑄的神威大將軍炮次第炸響,十斤重的炮彈在火藥的推動之下快速的出膛,向著已經將要迫近到兩里左右的靖南軍大陣呼嘯而去。
兩里多距離,對于這個時代的火炮來說,已經是一個極為遙遠的距離。
西方這個時期雖然已經出現測距等儀器,但是更多的炮手還是仍然依照操炮的經驗進行射擊。
畢竟受限于薄弱的工業,這些前膛炮哪怕以同樣的角度,同樣的裝藥進行射擊,落點仍然會出現不小的偏差。
在是城墻這樣巨大的目標,命中率確實很高。
但是面對著移動的軍陣,命中率自然是不會太高。
而且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炮擊,靖南軍的陣列也并非是全都密集的靠攏在一起。
靖南軍的以司為單位,每四百到五百人為一陣。
兩翼李定國、艾能奇所領的河南鎮第五、第六的軍兵們,以五排橫隊前行,兩排長槍兵在前,三排銃兵在后。
而中央,陳永福所領的河南鎮第二師,和高謙所領的第三師,因為是全員列裝著二型海誓銃的線列步兵師,則是以三排橫隊前行。
清軍所發射出的大多數炮彈或是帶著令人心悸的破空聲掠過軍陣上空狠狠砸進前方的凍土,濺起大量的積水與泥土。
或是直接就落在了靖南軍前行的軍陣的前方,或是在泥地之上彈起一下到兩下便就此沒有了動靜。
因為連綿的陰雨,導致濟寧東郊的曠野土地極為松軟,少部分的炮彈甚至直接就陷在泥地之中。
但仍有一些炮彈幸運地找到了目標,
一發清軍的炮彈從低空之中掠過,落點正好是靖南軍的一處軍陣之中。
沉重的彈丸如同春耕之時的鐵犁一般,只一瞬間便貫穿了靖南軍嚴整的步兵陣列。
剎那之間,殘肢斷臂與破碎甲胄凌空飛濺,靖南軍整齊的隊形被硬生生犁開一道血肉模糊的缺口。
而后又是幾發炮彈相繼命中,在靖南軍的數處軍陣之間炸開。
凄厲的慘叫聲驟然傳來,在劇烈的痛疼之下,少有人能夠忍住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靖南軍的軍兵們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
再高昂的士氣,也無法讓人成為鋼鐵之軀,擋住呼嘯而來的炮彈和銃槍。
是人就會受傷,是人就會流血,是人就會死。
戰場之上,也從來不因為到底哪一方是正義,哪一方是邪惡而區別對待。
只是。
這凄厲的慘嚎聲,血肉模糊的場景,卻沒有使得靖南軍大陣之中的任何一名軍兵動搖。
赤色的潮水并未因此散亂,反而以一種令人窒息的堅定繼續的前進著。